他還沒來得及細看，手就被謝允傾拍了一下，接著那張紙就被抽走了：

“別瞎看，侵犯我病人**了啊！”

謝予臣縮回手，心道哪兒來這么巧的事情。他只當是看錯了，并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謝允傾把東西收好后，才不緊不慢道：“人謝琰最近回乾寧了，聽說他舅舅家女兒國慶結婚，他回去當伴郎。”

“哦。”謝予臣對這些話題沒啥興趣，敷衍地應了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起身：“你忙吧，老爺子我也看完了，就先走了。”

說著便轉身往門外走去。

謝允傾沖著他背影喊：“晚上你姐夫請客吃飯，記得來啊。”

“知道。”

……

從醫院出來，盛枳明顯能感覺到主駕駛座上的人氣壓很低。大概確實是帶著希望來的，最后得到的結果卻不盡人意。

盛枳思考著自己要不要說點兒什么安慰一下喻女士，下一秒感受到自己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那個便宜弟弟盛熠的消息。

【×1】：爸讓你回家一趟。

盛枳摁滅了手機，當做沒看見。

沒過多久，膝蓋上的手機再次振動了一下，還是他。

【×1】：[位置信息-望江閣]

【×1】：來不來隨你，反正我話帶到了。

聒噪。

盛枳依舊沒搭理他。

再抬頭，忽然發現喻女士不知道什么時候靠邊停車了。

她帶著耳機接了個電話，語氣不大友善，最后敷衍地丟下一句：“用不著你教我做事。”就匆匆掛了電話。

車子重新發動，盛枳盯著車窗玻璃外的風景，思緒亂飄。

“晚點我送你去一趟盛家。”喻安荷突然出聲。

不像是商量，更像是直接下達的命令。

盛枳被激起了些叛逆因子，語氣平靜得宛如吹不起絲毫褶皺的湖面：“我不想去。”

“你奶奶想見你。”喻安荷大抵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聲音放緩了許多，“她……知道你的事情后，一直惦記著你呢。”

盛枳抿著唇攥緊了裙邊，爺爺去世之后，盛喻聯姻破裂，整個盛家，也就只有奶奶會護著她。

但說到底，她年紀大了，人也越來越糊涂了。加上盛家現在是盛明杰當家做主，很多事情她一個老人家也有心無力。

喻安荷沒再說話， 安靜等待盛枳的決定。

好半晌，副駕駛傳來盛枳悶悶的聲音：“知道了。”

……

晚上七點，喻安荷把盛枳放在望江閣門口，約了兩個小時后來接她，便先一步離開了。

下車那一刻，一陣涼風吹得盛枳不自覺緊了緊外套，她有點兒頭暈，感冒也隱隱有加重的痕跡。

沒多在門口逗留，她按照盛熠給的包廂地址，直接上了二樓，沒走幾步拐進了一間豪華包廂里。

推門的那一刻，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像是要把面前這人盯出個洞似的。

盛枳不大習慣地摸了下鼻子：“抱歉，我來晚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盛奶奶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瞬間綻放笑容，顫顫巍巍抬手招呼她：“枳枳，快過來。”

盛枳走過去，握住老人家的手：“奶奶。”

老人家情緒起伏大，聽見這一聲“奶奶”就紅了眼眶：“枳枳，你受委屈了。”

盛枳鼻頭發酸，抿著唇極力壓抑著情緒。

旁邊的盛明杰也對她格外關照，連忙招呼著她在奶奶旁邊坐下。

她右手邊是盛熠，再旁邊是幾個堂表兄弟姐妹。

盛明杰那個白月光——孟舒語，坐在她對面，隔著大半個包廂，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

盛枳畢竟在盛家待了這么多年，早就清楚她是個什么樣的為人，自然也能看出來，她藏在溫潤外表下的那抹譏誚與得意。

也對，自己要是死了，盛明杰的偌大的盛氏產業，不就全歸他們娘倆了。

我偏不讓你如意。

盛枳心道，她一定會像大蟒蛇一樣死死纏著謝予臣，爭取能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兒，把這群討厭的人都熬走！

前半程飯桌上還算風平浪靜，到后面，這群察言觀色的后輩見到長輩喝高了，也開始不老實了。

尤其是盛熠右邊的那個喜歡跟在盛熠屁股后面的九歲表弟陸睿。仗著自己年紀小，裝得一臉天真，直言不諱道：“盛枳姐，你是不是要死了？”

此話一出，原本熱鬧的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盛明杰的臉色瞬間黑了幾度，他妹妹盛文婕見狀，連忙呵斥自己兒子：

“睿睿，你胡說八道什么呢！”

又對盛枳陪笑，“不好意思啊盛枳，你表弟他不懂事亂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盛枳，偏偏她還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把剛剝好的蝦放進奶奶碗里，抽了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擦了下手指，才緩緩看向陸睿，笑容燦爛，卻毫無溫度：

“是啊，怎么？你活夠了，想讓我把你也帶走？”

明明語氣淡然，卻莫名讓人瘆得慌。

陸睿一下就被嚇出了哭腔，扯著盛熠的袖子把他當靠山：“熠哥，你看她！”

盛熠默默抽手，不耐煩道：“閉嘴。”

盛明杰覺得臉上掛不住：“盛枳，不要亂說。”

盛枳沒理他，只是扭頭對奶奶淺笑著：“奶奶，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有空會經常來看你的。”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終于肯給盛明杰一個眼神了：“飯也吃完了，我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身后這群人是什么反應，徑直背著自己的包包往門口走去。

……

謝予臣在二樓中間的露臺躲了十來分鐘，謝允傾的消息一條一條的發過來，催促他趕緊回來，說什么把人姑娘一個人丟在飯桌不好。

謝予臣直翻白眼，直接按著手機，邊走邊發語音：

“姐，我把你當自己人，你把我當日本人啊 ？”

“我說老爺子怎么寧愿裝病也要把我騙回來呢，合著是打的這算盤是吧？不是，我還這么年輕，你們怎么想的？”

三兩句說不清楚，謝允傾直接甩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老爺子又不是讓你現在領證結婚，就是先接觸接觸，看看能不能聊得來，你爸媽也都同意的……”

“聊不來！”謝予臣拐了個彎，賭氣似的打斷她的話，“你跟他說我喜歡男的，勸他死了這條心……”

話音還沒落下，面前毫無預兆出現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撞進他胸膛。

謝予臣下巴一疼，喉間沒忍住溢出一聲悶哼，手機摔在了地上，雙手條件反射似的扶上那人的肩膀。

盛枳捂著被撞到的地方，一抬頭，看到了個熟悉的面孔。

她大腦有一瞬的空白，最后聽見的那句話不受控制地在耳邊回響，表情也逐漸變得怪異起來。

她是不是……聽見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