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訂過親，給一家少爺沖喜，結果還沒成婚他就死了，他們家說奴婢命硬克夫，公主就是為了這個才讓奴婢來伺候您。”

“……想克死本將軍？”

洛嬰寧跪在地上，迎上他灼灼目光，瑟縮著肩膀沒敢吱聲。

江雁鳴忽地笑了兩聲：“蠢才，若是刑克之事真的管用，就不用去戰場殺敵，直接畫個符咒就行了。”

“將軍不信？”

意外。

江雁鳴沒回答，他將劍拿開，扶著桌子回到床榻邊緩緩坐下：“你怕本將軍死了你也會被處決？”

“是……不過奴婢不是真的克夫，將軍您這不是好好的嗎？”洛嬰寧心虛地說。

江雁鳴眼中的怒意緩緩壓下，沉吟半晌：

“戰敗淪落至此，又入贅到公主府，本將軍還怕你刑克？”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些，洛嬰寧趁熱打鐵柔聲說：

“將軍何必消沉，太醫說您的腿過個十天半個月就會有起色，慢慢養起來不會有太大差池。”

江雁鳴盯了她片刻，嗤笑道：“你倒是真心希望本將軍好起來。”

她趕緊又往前跪行兩步：

“將軍，我們好好配合，您養好傷，奴婢保住命，等您傷愈后替奴婢向公主求情，讓奴婢贖身，您覺得這樣如何？”

江雁鳴往前探身，伸手鉗住她的下頜，垂眸靜靜凝視，身上籠著壓迫感。

洛嬰寧忍著退意接住他的目光。

良久，他吐出一個字：

“好。”

呼~妥了。

接下來的數日，洛嬰寧穿梭在寢閣和后廚的回廊里，骨頭湯、豬腳湯，變著法地讓后廚做開胃菜，追著太醫問診換藥。

公主府的丫鬟婆子暗自嘀咕：“這丫頭這么盡心，莫不是想爭個妾做？”

這些流言傳到江雁鳴耳中。

他側目瞥洛嬰寧。

額頭圓潤，下巴小巧，鼻子筆直秀挺，嬌俏帶著幾分端莊。長得挺討喜，很會伺候人，不過身份低賤，做將軍府的妾室還不夠格。

耳房，霧汽氤氳，響著水聲。

江雁鳴高大身形坐在凳子上，肌肉蓬勃，線條鮮明，刻著幾道陳舊傷痕，那條傷腿墊在矮凳上，另一腳踩地。

洛嬰寧挽高袖筒給他擦洗身子，累得滿面通紅額角冒汗。

依然力道不足，像撓癢癢。

江雁鳴的目光隨著她拿著巾帕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突然緩聲問：

“你想給本將軍做妾？”

洛嬰寧嚇得手一軟，連忙篤定地說：

“奴婢絕無此意！”

“怎么好像做我的妾是什么刀山火海呢？”江雁鳴劍眉蹙起瞪著她。

差不多吧，給駙馬當妾，那不是把頭放在公主的砧板上嗎？

“你看不起本將軍，覺得我‘做不完一次’？”他的嗓音陰惻惻。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某處居然起意。

洛嬰寧紅著臉起身，舀了一瓢冷水澆到他腰上。

江雁鳴讓水鎮得驚呼一聲，瞪著她：“你干什么？！”

“將軍，這樣方便沐浴。”

江雁鳴冷哼。

口是心非，身子都給了還嘴硬。

膽戰心驚過了半個月，江雁鳴的傷勢終于好起來。

天氣好的日子，洛嬰寧扶著他沿著回廊慢慢走路，臉上的傷痕也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眉骨上一道淺痕。

斑駁光影灑在他臉上，五官被雕琢得冷俏傲嬌，清俊出塵。

洛嬰寧轉頭看他，不禁抿了抿唇。

活閻王什么時候變成了潘安？

江雁鳴側目看她的眉目神情，倨傲地勾起唇角。

小丫頭，玩欲擒故縱這一套，你還嫩點。

幾日后。

暗夜幽寂，陰風驟起。

皇后得知駙馬傷愈，立刻吩咐太監給他送去合歡酒，讓他“體力充沛”地去伺候宇陽公主。

一壺合歡酒，讓江雁鳴略微平復的心情，再次翻騰起滔天怒火，喉嚨幾乎快要噴血。

他坐在桌前，看著這壺酒，咬碎一口銀齒。

宇陽公主讓皇帝逼婚在前，他落難的時候又落井下石在后。

自從大婚，把傷重的他扔給洛嬰寧自生自滅，和江北流快活，現在剛剛傷愈一些，皇后又馬上送來合歡酒，逼著他去伺候公主。

果然這落馬的贅婿連個面首都不如！

江雁鳴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抬手拿起酒壺斟了一盞，往洛嬰寧面前一放“咣！”

“喝了。”

洛嬰寧轉頭看著江雁鳴，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奴婢喝？”

江雁鳴喉結滾動，笑得滲人：“讓你喝你就喝，今晚留在這里，皇后的美意，我們就笑納了。”

“那是皇后給您和公主的美意……”洛嬰寧低聲囁嚅。

“本將軍寧可寵著你，也不去伺候她。”

“多謝將軍抬愛……可是奴婢不敢啊。”

兩人僵持了半晌，誰也沒動。

江雁鳴一拍桌子：“賤婢！本將軍給你臉了，你別不要！”

他一把將洛嬰寧拖曳到懷里，按在腿上，拿起酒盞就要灌她：“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你躲什么？”

洛嬰寧慌了。

本來說得好好的，養傷保命，各取所需，不包含這一項。

“那晚奴婢是替公主試婚，已經試過了，如今只伺候您養傷，沒有這樣的規矩。”

“本將軍納你為妾。”說得大義凜然。

“將軍不要拿奴婢取笑，這是公主府，您是駙馬，公主知道您納我為妾，非殺了奴婢不可。”

“殺了你，本將軍就再納一個。”

洛嬰寧嚇得魂飛魄散，敢情這是用我當炮灰。

她起身要跑，江雁鳴一把將她拖回來，咬字緩重勸導：“本將軍不會讓公主殺你，難不成你不相信本將軍？”

不信。

江雁鳴扯開她的腰帶：

“那天晚上你向本將軍求饒，哭得梨花帶雨，本將軍今晚對你溫柔一些，算是對你盡心伺候的獎賞。”

洛嬰寧忽然說：“將軍若是納妾，也要府上夫人同意，您這樣隨便說說不作數的。”

夫人才不會同意駙馬在公主府納妾，這不是明擺著得罪公主嗎？

江雁鳴微怔，停下手，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本來是順口一說，這樣一來倒像是真要大張旗鼓地納妾。

“你明日送信到江府交給大夫人，讓她給我回信，你先下去吧。”他竟然放開洛嬰寧。

洛嬰寧連忙躬身退下，跑了。

江雁鳴瞅了一眼桌子上的合歡酒，冷冷一笑。

本將軍偏不做你的贅婿，就是要在公主府納妾，宇陽公主，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