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棣輕視自己，黃易沒有生氣，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說還是年輕的朱棣好虐呀。

“戰爭不是過家家，也不是兩人打架的匹夫之勇。既然你說我是書生之見，那不如我這個書生考考你這位戰場大將？”

朱棣輕哼一聲，卻沒有拒絕。

“兩軍交戰，拼的是什么？”

“哼，三歲娃娃都知道，拼的是戰力！在兵力相似的情況下，誰的兵精將勇，誰就能打贏！”

黃易搖了搖頭，“你這回答，的確只是三歲孩子的答案。”

你……

朱棣氣得滿面通紅，指著黃易想要罵人，可看著對方那似笑非笑，還帶著嘲諷的目光，他卻罵不出口。

賭氣似的坐下思考，片刻之后，冷靜下來的朱棣再次回答：“兵馬、糧草、器械、將領的統御水平，天時地利人和全都要計算進去。這些合在一起才是一支兵馬的戰力。”

“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對嗎？”

黃易撫掌稱贊，“不錯，有進步，勉強算一個新兵的理解。”

“朱四郎，你可是皇子，聽說打過幾次仗，怎么也應該升到將軍了吧？堂堂大明將軍，就這水平？”

你……

“你在耍我？你提前調查過我？”

“我沒那么閑。今天是你主動來找我茬的。如果不想答，可以作罷，沒人逼你。”黃易淡定的喝茶。

最簡單的激將法，配上黃易那隨意的眼神，在朱棣這里形成了暴擊。

哼！

冷哼一聲，朱棣重新坐下，暗暗在心中發誓，一定要答上來，不能被這個騙子小瞧。

足足一盞茶功夫，這次朱棣覺得自己是真的懂了，“兩軍交戰拼的是國力！是后勤！小型戰役可以講究戰術計謀，但大戰往往會陷入鏖戰僵持，這時候雙方就會進入耐力的比拼、后勤財力的比拼。最終都會歸結到國力之上。”

“結合你剛才說的，大明和蒙元休戰十年，我大明國力可遠超蒙元。我想，你是想讓我自己想到這個道理。”

黃易再次鼓掌，這次比上次態度好許多，他見識到了朱棣的可成長性。

朱棣看黃易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他感覺眼前這個魂淡，雖然年齡跟自己相仿，但那該死的氣質，怎么一副老師對學生的姿態？真想給他一拳！

“你想打我？”

“你聽到了？”朱棣捂住了嘴巴。

黃易白了一眼，“從你眼神里我看到了。呵呵，不喜歡文考，武考也可以，不過輸了別告大人就行。”

你……

“好，我倒要見識見識。先說你的答案，說完再比武藝。”朱棣不忿的說，心中冷笑，你一個大夫還會武藝？這是你自己討打的。

黃易笑著說道：“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卻想了半天。很簡單：有錢拼錢，沒錢拼命！”

這、這算什么答案？你糊弄我？

黃易耐心的說道：“兩宋國力不弱，甚至單純從財力、人口方面來論，是大遼、大金的兩倍，甚至數倍。可為什么北宋抗遼，南宋抗金，宋朝一直都被壓著打呢？”

“大宋的例子，是不是就能證明，戰爭光拼國力是不行的？”

朱棣沉默了。

黃易接著說道：“再往前推，戰國七雄時期你了解嗎？”

朱棣點了點頭，“聽先生講過一些，但不太清楚。”

他有些臉紅，念書的時候貪玩逃學，哪里能記住多少史書？就剛才說的大宋歷史，他還沒判斷出真假呢。

之所以沉默點頭，是不想暴露自己不讀書的尷尬。

黃易還以為他知道，于是繼續說道：“好，說些大眾熟知的。韓趙魏三家分晉，魏國任用吳起變法，國力猛增，然后組建了魏武卒方陣，一時間群雄束手，皆不敢冒大魏鋒芒。于是魏國稱霸一時。”

“當時七國之中，魏國最強，秦國因為王室三代內亂，導致國力弱到墊底。魏國連年侵占秦國土地。”

“河西知道吧？就是洛水到黃河之間那塊土地，落入魏國之手。兩國演變成了死仇！”

“時值秦國的秦獻公贏師隰時代。”

“贏師隰你知道吧？就是秦孝公的父親。”

朱棣紅著臉不停點頭，嗯嗯嗯嗯……

心中卻在暗罵：別說秦獻公贏師隰了，就是秦孝公我也不認識啊！

特么的你管這些生僻的史書叫做大眾熟知的？

你不像是在考我軍事，你是在跟我炫耀學問呢？

呸！要不要臉？

“看來你不像傳說中那么紈绔嘛，學問還不錯。”黃易夸贊了一句，朱棣的臉更紅了。

“魏國想要一舉攻破函谷關，然后覆滅秦國。”

“秦國窮得百姓一家人才穿一條褲子。就是這么窮的條件下，老獻公贏師隰硬生生擋住了魏國的進攻，甚至還給魏國造成了迎頭痛擊，生擒魏國統帥，使對方無力再戰，保住了秦國的基業。”

朱棣聽得來了興致，脫口而出：“真的？”

黃易白了一眼，“這不史書上寫的明明白白，你不是看過嗎？”

“我跟你講這個，是作為一個例子告訴你：有錢拼錢，沒錢拼命！這就是拼命的表現，秦人硬骨，縱然是窮死餓死，當外敵入侵的時候，也要舉國皆兵打退敵人。”

“好！就該是這樣。”朱棣一拍大腿，竟然喝彩起來。

黃易愣了一下，狐疑的問道：“喂，你當我這給你講評書呢？”

“咳咳……評書為何物？”

黃易沒好氣道：“跟你講了兩個歷史上的案例，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戰爭拼的是什么？”

朱棣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呀，你剛不說過了嗎？有錢拼錢，沒錢拼命呀！”

我去你的……

黃易真想一腳把這貨踹出去，“跟你這辯論呢，你當我給你上課呢？”

“咳咳……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有錢拼錢，沒錢拼命！這句話說的很好，我無可反駁。”朱棣誠實的說道。

黃易已經無語了，“我是想告訴你，戰爭什么最重要？想贏最重要！”

“因為想贏，所以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打贏。你懂了嗎？”

朱棣附和著點頭，“懂了，先生說的是勇氣最重要。”

怕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不知不覺的，他已經把自己當成聽課的學生了。

黃易嘆息道：“不僅僅是勇氣，這里面還包含了許多，比如上下一心，同仇敵愾。秦國舉國皆兵是因為守土保家之戰。倘若換成開疆拓土之戰，就另當別論了，比如大隋的三征高句麗。”

三征高句麗？

朱棣主動開口：“我聽人說過這個，但是了解的不太清楚，先生仔細講講！”

完了……說好的找茬呢？你這好像是來求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