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支持公主殿下,愿意把家里八千畝良田全部上交,遵從朝廷重新按人頭劃分。”
咦?
所有人都看向了說話之人,小蓉兒更是驚咦一聲,然后站了起來,驚喜道:“是沐晟,沐二哥嗎?我以為你跟著二姨夫去東北了,沒想到你會留下。”
沐晟連忙行禮,“不敢當(dāng)。當(dāng)初本想辭官歸隱,但燕王殿下不許,于是就在順天府謀了個閑差。”
蓉兒笑著說道:“太好了,沐二哥,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可不能歸隱。”
沐晟卻搖頭道:“不,下官只想交了差事、交了土地,回去安心做個普通耕讀百姓,不愿再入朝為官了。”
見此情況,蓉兒不再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那此事先按下不提,多謝沐二哥支持朝廷的新政令。”
有了沐晟帶頭,其他人紛紛站出來表示愿意獻(xiàn)出土地。
這不廢話嗎?
稍微用腦子想想都知道,即便是沒有關(guān)中朝廷的政令逼迫,如果真的實(shí)現(xiàn)了人人有田耕,而且人均五畝,且都用上化肥,那每個人都在忙著耕種自家土地,哪有空給人當(dāng)?shù)钁簦?/p>
據(jù)說用上化肥之后,畝產(chǎn)千斤糧食,一個人五畝地,至少五千斤糧食當(dāng)口糧,還不用交糧稅,絕對吃不完!
既然大家都不缺糧吃,那誰還愿意給人當(dāng)長工呢?
再加上關(guān)中朝廷有令,廢除天下奴籍,以后沒有家奴、沒有長工、沒有佃戶了,那我們即便是占領(lǐng)千畝良田有如何?眼睜睜看著撂荒。
與其如此,不如現(xiàn)在賣個好,識時務(wù)些,省得被新朝廷記恨。
“好,感謝大家的理解和配合,給諸位三天時間安排,三天之后本公主會派農(nóng)事官員挨家挨戶去交割田契。”
“至于房屋嘛……三個月時間的準(zhǔn)備,將來我會派戶部官員專門驗(yàn)收交割,朝廷也會在三個月后給諸位分配新的宅邸。”
“雖然沒有你們原來的宅邸闊氣,但住起來絕對舒適。”
眾人連聲道不敢。
散了朝會,沐晟被留下了。
“公主殿下,如果您要勸我入仕,還是不要提了,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流干了兩代人的熱血,讓沐家看清了朝廷,不愿再牽扯其中了。”
蓉兒笑著說道:“沐二哥誤會了。”
“既然沐家沒有跟著燕王去東北,愿意留下來,說明你們信得過關(guān)中朝廷。”
“小妹沒有強(qiáng)人所難的意思,更沒有想過讓沐家改投關(guān)中。”
“如今天下初定,有個更適合沐家的地方,沐二哥考慮一下?”
嗯?什么意思?
“如大明初立之時一樣,沐家世襲罔替西平侯,永鎮(zhèn)西南!”
什么???怎么……
“而且你們不用忠于任何人,只需要外御蠻夷,內(nèi)安百姓,只需要遵守關(guān)中政令,實(shí)現(xiàn)人人平等,天下太平即可。”
“如果非要說是忠于誰?那只能是忠于治下百姓!”
“除非有一天沐家違背初衷,魚肉百姓,為天下所不容,否則朝廷不會干涉。”
為什么?
沐晟很不理解。因?yàn)殂寮业纳矸莺軐擂危兹渭抑縻逵⑹腔实劾现斓耐馍⒘x子,屬于皇親國戚,如今朱家都被趕走了,沐家留下竟然還會被重用?
小蓉兒笑著說道:“于私來說,沐英伯伯是先皇義子,家母是先皇義女,我應(yīng)該叫你一聲沐晟表哥的。”
“于公來說,沐家世代忠義,在西南深受百姓愛戴,且文武皆通,鎮(zhèn)守西南再好不過了。”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相信以沐家的家風(fēng)和人品,一定不會讓天下人失望的。”
沐晟感動不已,羞愧的說道:“可是、侯爺那邊……畢竟沐家曾跟隨燕王打過仗。”
蓉兒擺手笑道:“當(dāng)初沐英伯伯跟燕王一起去京城勤王,常茂伯伯犧牲在皇宮。可你們不知道的是,在勤王這條路上,也有我們黃家一份。”
什么?
“先皇的確被秦王朱樉毒害,差點(diǎn)要了性命,后來你們勤王失敗,是父親和我一起偷偷潛入皇宮救活了他,并且用盡全力把他的毒素逼在雙腿,廢了一雙腿保住一條命。”
“這件事,恐怕除了先皇自己,再無別人知道。”
什么??
沐晟滿臉驚訝,轉(zhuǎn)頭看向了白展堂將軍。
老白連忙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沒聽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沐晟不解道:“既然你們同樣要勤王,那為什么又要跟推翻大明呢?”
蓉兒笑著解釋道:“因?yàn)樗匠鹗歉赝踔鞓镜模绻宜麍蟪穑恍璐虤⒓纯伞N覀冋嬲品竺鞯脑颍皇菫榱俗约海褪菫榱颂煜碌墓胶驼x!”
“大明從皇帝到皇子、再到皇親國戚,再到滿朝文武、勛貴權(quán)臣,可有一人面對百姓的時候,不是高高在上?視百姓如螻蟻?隨意欺凌?”
“哪怕口口聲聲愛民如子的皇帝,在百姓和皇子之間,他選擇了寵愛皇子,任由兒子欺負(fù)屬地百姓,也要讓整個大明朝廷出錢出力供養(yǎng)他朱姓一家。”
“憑什么?就因?yàn)樗腔实蹎幔俊?/p>
“可大家都是人,生來都一樣的人,不是牛馬!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沐晟竟然聽懂了。
如果是以前,忠君愛國的他,絕對不認(rèn)可,甚至?xí)X得君臣父子,就該這樣。
但經(jīng)歷過這些年的戰(zhàn)事,他也一直的思考這個問題,我們沐家一門流血犧牲,最后人家朱家卻握手言和了?我們的血為誰流的?
這不公平!
他早就想說了,可卻無人可說,沐家在大局的棋盤上,只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沒有話語權(quán)。
如今卻在政敵這里聽到了共鳴,沐晟差點(diǎn)感動的落下淚來。
當(dāng)即撩開衣袍,單膝跪倒,“末將沐晟,愿聽公主殿下號令,帶領(lǐng)沐家鎮(zhèn)守西南,牢記使命,世代忠于百姓!”
小蓉兒笑著把人攙起,“沐二哥不用多禮,既然這樣,那就回去收拾東西吧。然后擇日啟程,先去趟長安,跟呂相領(lǐng)了差事,再帶一批干吏下屬,我相信西南百姓正翹首以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