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岸邊旌旗招展,兩側(cè)護衛(wèi)士兵精神抖擻,老朱坐著輪椅,由朱棣推著在大船甲板上,二人如同閱兵一樣看著北岸兩萬兵馬。
老朱感嘆道:“這些年,都在鼓吹說關(guān)中是依仗迫擊炮威壓天下,能打勝仗全賴迫擊炮的火力強大。”
“老四,看人家的軍容,你有何感想?”
朱棣欽佩道:“這絕對是一支強軍,堪比孩兒燕王親衛(wèi)的精兵。有沒有迫擊炮,他們都能打勝仗。”
“天下只知道迫擊炮,卻忽略了逍遙侯黃易也是一位兵法大家、治軍名將,別人不知道,孩兒是心服口服,早有領(lǐng)略的。”
“當(dāng)年關(guān)中號稱僅有十萬兵馬,無奈只能靠迫擊炮鎮(zhèn)守四方。”
“這些年來,想必他至少又訓(xùn)練了二十萬強軍,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老朱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二十萬?若是朕有關(guān)中的財力物力,少說訓(xùn)練五十萬。黃易此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會隱藏,永遠不會讓你看透他真正的底牌。”
朱棣贊同道:“不錯,現(xiàn)在關(guān)中明面上的首腦是妙云這個大都督,黃易一直無官無職,隱于幕后。”
正說著呢,大船靠岸,父子二人這才看清楚,來迎接的竟然是徐妙云母女?
朱棣推著老爹緩緩下船,徐妙云領(lǐng)著女兒迎了上去。
“妙云,朕想到了蓉兒會來,卻沒想到連你這位關(guān)中大都督都驚動了。”
徐妙云行了一個晚輩之禮,“義父到女兒家走親戚,女兒當(dāng)然要親自出門迎接。蓉兒,替下你姨夫,你來推著皇爺爺。”
朱棣很自然的讓開位子,小蓉兒叫了聲姨夫,然后接過了輪椅。
“皇爺爺,你這架輪椅老舊了,蓉兒給你準備了一架新的,等會兒下了馬車我們換上好不好?”
老朱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朕的孫女親自推著我,別說是換輪椅了,就算給朕一副拐杖,你攙著爺爺都行。”
“唉……不管怎么說,你這個孫女跟你奶奶是真心喜歡的,那么多孫兒孫女,哪怕是雄英也比不得你。”
小蓉兒惆悵的說道:“皇爺爺,雄英哥哥的情況不太樂觀,爹爹正在洛陽全力救治,但希望不大。”
老朱眉頭一皺,說不擔(dān)心是假的,但此時自己一個殘廢之人,擔(dān)心又有何用?
再說了,有黃易這個天下第一神醫(yī)在側(cè),別人也幫不上忙。
“唉,生死安天命吧,這孩子從小就命苦。”
隨即他看向了朱棣,“老四,你帶著他們回去吧,有妙云和蓉兒照顧著我去長安,你不用陪著。”
朱棣擔(dān)憂道:“父皇,我也想跟著去洛陽看看雄英。不管怎么說,是我這個四叔沒照顧好他,有愧大哥。”
徐妙云開口道:“義父,正好我們也想跟燕王談一些公事,大家到洛陽聚一下也好。”
聽到這個,老朱不再發(fā)言,一路只是跟小蓉兒聊家常。
……
洛陽,醫(yī)治完奄奄一息的朱雄英,黃易來到了關(guān)玉樓的書房。
縱然關(guān)玉樓如今是一方封疆大吏,但做了虧心事,難免有些心虛,不敢正眼看逍遙侯,只是一個勁的添茶倒水。
“老關(guān),把雄英困在洛陽這件事,應(yīng)該是你做的吧?”
“侯爺,我……”
“但這個巧妙的主意卻不是你出的,如果我沒猜錯,是秀才?”
關(guān)玉樓撲通一聲跪下了,“侯爺,朱雄英這種人,真是讓人不齒,都帶著學(xué)問投敵了,還有臉回來找您求醫(yī)?”
“而且他那身體,我看求醫(yī)是假,想拖住您,給燕王喘息是真。”
“侯爺,咱們?nèi)倘柝撝厥炅恕?/p>
黃易走過去攙扶起對方,“老關(guān),你我多年的老兄弟了,難道不了解我嗎?我黃易什么時候因私廢公過?”
“關(guān)中上下忍辱負重的十年大業(yè),又豈會被一個小兒三言兩語耽誤?”
“我并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黃易把關(guān)玉樓按在椅子上,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是一片公心,這沒錯。”
“甚至計謀也選的極好,雄英確實該為那些死難的洛陽兒郎負責(zé)任。”
“我之所以擔(dān)心,是擔(dān)心秀才。”
呂相?
關(guān)玉樓不解道:“侯爺,雖然主意是呂相出的,但他也是一片公心……沒毛病呀。”
黃易搖頭道:“不,我是擔(dān)心秀才玩多了陰謀詭計,會耽誤了前程。他主官一切朝政,將來甚至要主管天下朝政,如果走岔了路,覺得陰謀詭計能成大事,那可就岔了。”
關(guān)玉樓連連保證:“那不會,呂相行事有分寸的,他可是您親傳弟子,不會是陰詭小人。”
黃易嘆息道:“但愿吧。”
接下來半個月時間,黃易只是專心守著朱雄英,給他續(xù)命。
這讓朱雄英愧疚難言,“姑父,我……我,對不住你,你別耗費心力救我了,我活不成的。”
黃易皺眉看著對方,伸手探脈,“雄英,別想太多了,我救不了你的命,但你要堅持住,你皇爺爺還有三天就能到洛陽了,總要讓他見你一面吧?”
朱雄英搖頭,“不,皇爺爺年邁,若是看到我出事,怕他受不了打擊。”
黃易勸解道:“能見一面,總是好的。”
“至于你選擇了去幫燕王,我沒有怪過你,你長大了,有資格自己選擇未來的路,只要能為后果負責(zé)即可。”
“我所欠太子的,就是把你養(yǎng)大,傳授一身本事。而不是把你關(guān)在籠子里,做個半囚之人。”
朱雄英含淚哽咽道:“姑父,您不欠我們朱家任何東西,是我們欠你的。”
“洛陽百姓罵的對,因為我造的迫擊炮,害得他們家破人亡,這個責(zé)任在我,我不該拿您的本事來對付關(guān)中的人。”
黃易嘆息道:“權(quán)力爭斗向來如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你一直穩(wěn)坐長安學(xué)堂,袖手旁觀,難道真的能心中安穩(wěn)?不會因為自己是朱家子孫而愧疚?”
“其實這就是人生,無論你怎么選,最終都會后悔。”
“不怪你做錯了什么,只怪你生在皇家,夾縫里難做人罷了。”
朱雄英感動到:“姑父,如果有來生,我愿生在一個普通農(nóng)家,做個遠離朝堂爭斗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