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驚呆了,“你拿他們存入的本金,每月支付他們的紅利,那等五年、十年后,存款合約到期,人家來取走本金的時候,你拿什么給他們?”
黃易聳了聳肩,“我壓根就沒打算兌現(xiàn)給他們。”
什么?你……怎么可以這樣?
黃易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夫人,關(guān)中跟大明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
那還用說嗎?敵對關(guān)系。
“這不就得了?我派人去騙敵國的錢,到期之后還用還嗎?是不是騙的越多越好?而且毫無心理負擔(dān)。”
我這……
徐妙云傻眼了,好像、好像是這個道理。
“可是……京城就無人看穿嗎?”
黃易笑著分析道:“當然有人看穿,但這是陽謀,除非他們跟燕王朱棣一樣,閉著眼睛拒絕,否則根本低擋不住誘惑。”
“因為表面上看,我的確是每月都在兌現(xiàn)紅利,如此一來,所有儲戶都會認為我拿著他們的銀子,背地里賺了大錢。只要不暴雷,我就能一直每月兌現(xiàn),誰能給出證據(jù)說我在騙人?”
“再說了,魚塘里利益熏心的魚兒們,早就被賺錢沖昏了頭腦,自己會騙自己,誰會相信所謂的真相呢?”
魚塘?魚兒?徐妙云聽得云里霧里。
黃易解釋說道:“我們開個錢莊就是魚塘,宣傳拉人來辦存款業(yè)務(wù)就是養(yǎng)魚。”
“夫人,假如你存了一千兩銀子,每月按時分紅給你,你看到每月的收益,會不會心動?覺得一千兩才賺五兩十兩?是不是有點少?我如果多存點呢?”
“存一萬兩,一個月就有五十兩、或者一百兩的收益。”
徐妙云皺眉道:“一萬兩?普通家庭可沒這么多銀子。”
黃易笑了,“我壓根沒打算做普通家庭的買賣,我這里來的都是達官顯貴,王侯將相,他們哪個沒有封地食邑?一年不說俸祿,單單私產(chǎn)田畝的產(chǎn)出少說都得萬兩起步。”
“夫人,你當年執(zhí)掌魏國公府的財政大權(quán),魏國公府有多少土地田畝、庫房有多少存銀?”
徐妙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當我存了一千兩銀子看到回報后,就會想存一萬兩銀子,甚至幾萬兩,乃至幾十萬兩。”
“這就跟養(yǎng)豬一樣,從小豬慢慢養(yǎng)大,直至最后養(yǎng)肥了過年宰殺!”
“所以這個叫殺豬!”
黃易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關(guān)中大都督,一點就透!”
徐妙云給了一個白眼,伸出手指推了一下,“你怎么能這么壞?”
壞?可是往我錢莊存款的人,都說我是善財童子大好人呢。
等等!
“如果將來銀子都發(fā)出去了,無法兌現(xiàn)怎么辦?”
“那就拉攏新人入行,用新存入的銀子,給舊用戶發(fā)紅利,這叫拆東墻補西墻。”
“如果沒有那么多富有的新人呢?”
“實在不行就找個由頭開戰(zhàn),一旦開戰(zhàn),雙方互為敵國,我們可以沒收一切敵人的資產(chǎn)。兌現(xiàn)?讓他們找閻王爺兌現(xiàn)去吧,過年我燒給他們。當然了,徐家的我會如數(shù)兌現(xiàn)。”
“可是錢莊開設(shè)在江南,你怎么沒收?他們會直接查封錢莊,搶了銀庫吧?”
“對呀,那就把錢莊給他們,我們安心開炮打仗。反正錢莊里的錢全都當作紅利發(fā)出去了,空空的銀庫,愛查封就查封唄。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倒打一耙,說銀庫的銀子全讓朱家查封之時偷運走了,是朱家不兌現(xiàn)……”
這也行?你怎么這么多鬼主意?
黃易:你不是說喜歡我壞嗎?
……
北燕這邊也收到了關(guān)于長安錢莊的情報,朱棣跟姚廣孝跟秦王朱樉的看法一樣,肯定有詐。但具體怎么詐,他們猜不到,畢竟現(xiàn)在每個月錢莊都在照常兌付。
其實不止每個月,按照這個方式進行下去,除非關(guān)中提前動手,或者轉(zhuǎn)移錢莊的庫銀,否則五年之內(nèi)不可能暴雷。
一件事情如果是個短期的騙局,或許很容易被人看穿。
但如果一場騙局持續(xù)了五年都在正常發(fā)展,那誰敢說自己一開始就能看穿呢?假作真時真亦假,怕是到那時,誰都不會相信這是個騙局。
大明的權(quán)貴多數(shù)在南方,所以北燕拒絕長安錢莊,對長安錢莊影響并不大,但燕王的民望卻再次下降。
以前修路事件,是底層吃不飽的百姓罵他,現(xiàn)在好了,換成有錢的商賈、地主罵他,收錢的時候一次都沒忘了我們,賺錢的事卻拒之門外,要這樣的朝廷有什么用?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商人逐利,若論掙錢,誰也沒有他們嗅覺敏銳。
很快,江北燕王的地盤就發(fā)展出一種新興行業(yè)——激金代理人。
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幫你把銀子存入洛陽、或者江南的長安錢莊,然后你每月可以拿到對應(yīng)的分紅,只需要給代理人抽取一定的傭金做跑腿費即可。
這些代理人要么是跟洛陽、江南有買賣的商隊,要么是有關(guān)中背景的商隊或者個人,銀子也是偷偷流入外地的,否則被燕王發(fā)現(xiàn)金銀外流,那是大罪!
不久之后,這個情況就被傳入了長安。
秀才眉頭微皺,按理說這是件好事,江北的銀子流入洛陽,最著急的肯定是燕王,而且堵不如疏,他肯定堵不住百姓的發(fā)財夢,如果不敢武力鎮(zhèn)壓,那就之內(nèi)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流走,江北會變得越來越窮。
而且江南的秦王肯定也喜聞樂見,因為在秦王朱樉眼中,長安錢莊的銀子,早晚都是朝廷的,只是暫時存放罷了,一旦開戰(zhàn),那就是國庫的軍費。
現(xiàn)在江北的有錢人都往江南存錢,那江北的銀子就會越來越少,將來我還用出兵攻打江北嗎?
再想派個斥候、埋個釘子啥的,還費勁嗎?
仔細思考過后,呂秀才卻覺得錢財存到洛陽,和存到江南是有分別的,因為洛陽的長安錢莊是正經(jīng)買賣,是不坑人的正牌錢莊,那是真的會拿著股民的錢去做投資的。
洛陽大戶少,所以錢莊業(yè)務(wù)本就不多。
但如果江北的有錢人都把錢存到洛陽,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我們賺錢的速度未必趕得上發(fā)錢的速度。
即便是將來開戰(zhàn)之后可以不兌現(xiàn),但那會大大損失洛陽、以至關(guān)中的信譽,這得不償失!
想到這里,秀才決定請教師父黃易,是不是該想辦法制止這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