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朱雄英來了燕京城,燕王朱棣率領(lǐng)手下文武出城十里相迎。
一方面是表示對侄兒的重視,二來是告訴天下人,皇長孫在我江北,這是不是很能說明問題?
面對江北眾臣的吹捧和奉承,朱雄英很不習(xí)慣,興許是受到老師黃易的影響,他是個喜歡清凈的性子,討厭這種虛與委蛇。
“四叔,接風(fēng)宴就不用了,我跟小寶過來是看望您和四嬸的,何必興師動眾?”
燕王朱棣拉住他的手親切的說:“你是我大明皇長孫,這里全都是大明的臣子,豈能沒有禮數(shù)?”
“雄英,到了四叔這里就別走了,留下來,我們聯(lián)起兵勤王,救出你皇爺爺。”
“你可是逍遙侯的親傳弟子,一身本事,有你在四叔身邊,我們江北如虎添翼,很快就能一統(tǒng)大明。”
言語全是好話,句句推心置腹。
但聽在朱雄英耳中卻一句比一句心酸,四叔見面不問我身體如何,只談國家大事,唉……
還不如在長安初見四嬸之時呢。
當(dāng)初他偷入皇宮,我給他玉璽的時候,他還知道關(guān)心我跟弟弟的安危,這才幾年時間?劃江而治,執(zhí)掌半壁江山,就能把人變成這樣嗎?
想到這里,朱雄英不禁看向了身邊的弟弟朱允熥。
唉……這個傻弟弟,你留在長安多好,干嘛非要跟我過來蹚渾水呢?
“四叔,小寶不喜見生人,還是讓大家散了,回家說吧。”
燕王朱棣招呼自己的三個兒子,“你們?nèi)齻€過來,先帶著二堂哥回府,我?guī)銈冃塾⒋蟾缛⒓咏语L(fēng)宴。”
……
次日,朱棣甚至來不及考校三個兒子的學(xué)業(yè),一大早就帶朱雄英去了秘密火炮司。
“雄英,這是我北燕最高機密的地方,按照你給的圖紙,我們的人仿造出了****的外型,但無論如何都打不出去,你來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朱雄英沒有推辭,但還是提前解釋道:“四叔,我雖然在書院學(xué)了不少東西,但從未參與過迫擊炮的制造,對這東西也只是知曉個大概,甚至都沒見過實物,所以不敢保證一定可以造出來。”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世上,除了關(guān)中的人,你是我大明最懂迫擊炮的了。你是我朱家子孫,大明江山是朱家的,為了大明,你必須造出這個大殺器。”
“想必這些年你也看到了,黃易嘴上說著喜歡隱居避世,不爭名奪利。事實卻是野心極大,先占了關(guān)中自立,又奪了洛陽汝州,剛剛又吞并了川蜀。”
“我堂堂大明,百萬兵馬,為何默不作聲?”
“全都拜迫擊炮所賜,一門炮竟然壓得我們抬不起頭來,豈有此理?”
“雖然我跟老二劃江而治,甚至我們還豎起勤王大旗,但打斷骨頭連著筋,說到底我們也是親兄弟,有道是兄弟鬩墻外御其辱,我們真正的心腹大患是關(guān)中黃易。”
“這個道理,我想你肯定是懂的。”
朱雄英沒有說話,眼神復(fù)雜的點了點頭。
來到火炮司的秘密研究基地,看到了一群衣服古怪的工匠,經(jīng)過朱棣介紹,這些人是大明死忠,而且不研究出迫擊炮,永遠不許踏出這處基地。
他說的很含蓄,其實朱雄英心里明白,即便是研究成功,這幫人也無法出去,甚至功成之日,就是他們的死期。
嘆息一聲,朱雄英開口說道:“四叔,從今日開始,我跟他們同吃同睡,在這里住下了。”
這怎么行?
朱棣慌忙攔住,實則心里暗暗贊賞,不愧是朱家子孫。
朱雄英堅持道:“四叔,雄英手無縛雞之力,不通武藝,也不會理政,只是學(xué)了一身奇技淫巧。”
“能以微薄之力壯我大明,死而無憾了,請四叔成全!”
“小寶就拜托您照看了。”
朱棣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孩子,苦了你了。盡力即可,若事不可為,就是天不助我大明,不必強求。”
說完,神色復(fù)雜的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燕王府,姚廣孝正在考校三位世子的學(xué)問,這趟關(guān)中之行,雖然有北燕密探時刻關(guān)注,但具體三人長進多少,大家都很好奇。
特別是燕王妃,她跟燕王朱棣不同,朱棣更關(guān)心侄兒朱雄英能不能幫自己研究出火炮,而燕王妃徐妙清顯然更關(guān)心自家兒子。
姐夫黃易那是天下第一名師,三個兒子跟著學(xué)了一年,也是神侯高徒了,將來必成大器。
所以一大早,她就叫起三個兒子,然后請來軍師姚廣孝考校學(xué)問。
老二朱高煦武藝精進,拍胸脯說自己現(xiàn)在能打十個老兵,從軍能當(dāng)百夫長。
老三朱高燧嚇得無處躲,因為在長安書院他的成績就墊底,那些算術(shù)和理工科的東西,天書一樣,實在是學(xué)不會。自己去關(guān)中純粹的父王下的任務(wù)。
唯有老大朱高熾,面對姚廣孝的提問,對答如流,甚至還有自己清晰的觀點,一點都不像個十幾歲少年的思維。
姚廣孝贊嘆道:“了不起,大公子的學(xué)問,足以擔(dān)任一地知縣了。稍微歷練兩年,知府不在話下。逍遙侯教學(xué)果然有一套。”
朱高煦提醒道:“大師,你看錯了吧?我大哥根本就沒在長安就學(xué),姨夫沒教過一天。”
姚廣孝呵呵笑道:“我的當(dāng)然知道。這就是侯爺?shù)母呙髦帲瑨侀_世俗耳提面命的傳授方式,重啟春秋戰(zhàn)國游學(xué)的模式,注重學(xué)生實際考察和領(lǐng)悟。”
朱高熾重重點頭,“沒錯,蓉兒姐姐說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想學(xué)會理政,就要懂得民生疾苦。不能跟百姓同吃同睡,誰敢妄言愛民如子?”
聽到這話,朱棣黑著臉走了進來。
燕王妃徐妙清欣喜的給他介紹,“殿下,你回來了,軍師正在考校三個孩子的學(xué)問,這一趟他們可是大有長進……”
朱棣板著臉,沒有點朱高熾的名字,反而指著朱高煦說道:“高煦跟我過來,我考校一下你的武藝。”
見此情況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唯有朱高熾看懂了,果真讓大姨夫猜中了,父王不喜歡我在關(guān)中學(xué)的這些東西。
燕王府內(nèi)演武場,朱高煦確實武藝大進,跟朱棣打的有來有回。
可一番比試,原以為能換來父王的夸贊,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個問題:“你只學(xué)了招式?他沒教你內(nèi)功嗎?”
內(nèi)功?什么是內(nèi)功?
看到兒子一臉茫然,朱棣眼神陰冷的嘆息道:“蠢貨,黃易之所以是天下第一,靠的是那身鬼神莫測的獨門內(nèi)功。你只學(xué)了人家的皮毛,就以為得了真?zhèn)鳎俊?/p>
“殊不知人家防著你呢,根本沒傳你真本事。”
什么??這怎么可能?蓉兒表姐說過的,傾囊相授了。
父子二人卻不知道,獨門內(nèi)功黃易并沒有藏私,而是傳給了不會武藝的老大朱高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