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廠長,是好巧。”喬辛夷和對方握了個手,“您記性可真好,這么久了都還能一眼認出我。”
“別說才半年,就算是再五十年我也能一眼認出你,見過你的,誰能忘記你啊?”邱廠長低聲笑著,然后和苗前進介紹著,“沒想到你們認識,那這位小同志是?”
“我新收的徒弟,是她弟弟。”苗前進解釋,“她愛人是我老戰友。”
“傅營長是你老戰友?”邱廠長一想,“是了,你也是從部隊上退下來的,沒想到這個世界這么大,緣分這么繞,這么看,喬辛夷同志也是我們廠里自己人啊,你們是這來吃飯吧?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坐吧?我好和喬辛夷同志敘敘舊。”
四個人找了個空位坐下,苗前進拿著邱廠長硬塞給他的餐票帶著喬云松去打飯,喬辛夷和邱廠長面對面坐著聊著天。
邱廠長知道喬辛夷現在在省城研究院,所以就改口喊她喬工了。
“你們研究院要不要研究一下我們農機廠的這些東西?你們那個半智能設備有沒有改裝在我們農機上的可能?”
邱廠長連用拖拉機拼一個舞臺這樣的話都敢說,所以沒有他不敢想的。
“就像玉蘭號那樣,在主控室一摁,然后我們的農業機械就能自己干活了,嘿,這多給我們農民同志省時省力。”
邱廠長索性說更大膽的事,“聽說國外在研究機器人,你們研究室能不能研究個能下地種田的機器人?”
喬辛夷都笑了,想法是好的,但是以目前技術確實難以做到。
“半智能設備改裝到農業機械設備這個不大適用,不過設計幾款便攜式農業機械設備倒是可以。”喬辛夷道,“造價太高,生產隊不會舍得花這個錢,對于農民來說,他們都是一把力氣,能用力氣省錢的事都是好事,沒人舍得花錢省力氣。”
“這倒也是。”邱廠長也知道喬辛夷說的是現實問題,他剛才也就是那么一說。
畢竟對于農民同志來說,錢是要花在刀刃上的。
一套半智能設備十來萬,哪個生產隊舍得買?
到現在還有好多生產隊連幾千塊錢的連拖拉機都沒有。
花那么多錢買個設備回去,種地是省時間了,但省出來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又不能生錢,還不是在村里兩手插兜,閑耗嗎?
省出來的時間和花出去的錢對他們來說也不劃算,甚至根本花不起。
畢竟城里也沒零工給他們干。
“你說的便攜式農業機械設備是什么意思?”邱廠長嘀咕了一句,“便攜這個意思就是小小的方便攜帶這意思?”
“對,我們南方好多都是梯田,農機廠那些機器根本上不去,要是有小小的,一個人就能提起來的小型農機,價格又不貴,說不定人家愿意買。”喬辛夷最近反正也是閑著,她樂意畫些圖紙給農機廠。
“現在包產到戶,生產隊各家各戶牟足了勁想要把分給自家的地種好,要是有不貴又能省時間省力氣的鋤草機,收割機,插秧機這一類使用頻率很高的機器,這些機器就能被大家接受,生產隊里幾家幾戶合起來買上一臺就挺好的。”
聽喬辛夷這么一說邱廠長連連點頭,“咱們南方不止梯田多,山田也多,這些田地沒有一種機子上得去,要是你能設計出小型的,一個人抬起來就能用的,價格也不貴的機器,那你真是幫了我們南方農民同志一個大忙,也是幫了我們農機廠一個大忙。”
邱廠長連忙道,“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喬辛夷爽快應下,“過完年我就把圖紙給你送來。”
“看你這樣看來心里已經有想法了,那我就等著年后你給我送好消息了!”邱廠長覺得今天真是好運氣,看見喬云松端著飯盒過來,他甚至起身親自過去幫忙。
“大姐,這份給你。”喬云松把手里剩下那份放在喬辛夷面前然后在喬辛夷身邊坐下,“你不吃的肥肉挑到我碗里,我來吃。”
喬云松說著話拿起筷子就先幫喬辛夷把盤子里的肥肉都挑出來,然后把自己這份里的瘦肉挑出來給喬辛夷。
邱廠長看著兩姐弟這熟練的動作笑著道,“你們姐弟年紀相差不大,感情倒是很好,不像我家那個,一天照著三頓飯吵架,姐姐弟弟個個不肯吃虧,哪里有喬工你弟弟這么會照顧姐姐。”
苗前進也道,“云松確實比一般孩子更懂事也更穩重。”
所以要不是喬辛夷說喬云松被賣掉過,去年才剛回到家,苗前進都看不出來喬云松是吃過那么多苦的。
喬云松這人不愛說話,也不怎么和廠里的人交際往來,來他這里以后就是悶頭干,不怕臟不喊累。
“各家姐弟有各家姐弟相處的方式,打打鬧鬧也有打打鬧鬧的姐弟感情。”喬辛夷應著,然后轉頭和喬云松說,“這半年你要辛苦一些,一邊跟著你師父學技術,一邊學文化知識,你姐夫說明年讓你一起參加小學畢業考,只要你考過了學校就給你發畢業證。”
“你要是學習上有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苗前進為喬云松高興,這孩子有上進心,能進步是好事。
在農機廠里,有個小學畢業證也好使。
“拿到小學畢業證以后再加把勁,爭取把中學畢業證也考了。”邱廠長應著話,然后隨口問,“喬工弟弟都這么大了,怎么沒上過小學?”
“我弟六歲就被我親奶賣給了人販子,我媽還以為他是自己走失的,找了十一年,到去年我弟才找回家。”喬辛夷解釋,可不敢給邱廠長留下喬云松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不愛學習的印象。
“這是你家啊?”邱廠長眼睛都瞪大了,“這事情去年在我們省城傳得沸沸揚揚,親奶奶把親孫子賣給人販子,多年以后親孫子回到家才真相大白,這事我也聽說過。”
“當時聽說這家的老大也是去年才回家的,說是小時候在醫院出生被人調包了,差點被害死。”邱廠長看著喬辛夷,“該不會是喬工你吧?”
“對,就是我。”喬辛夷坦然承認,“我和我愛人認識那天,我才從棺材里爬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