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每一天喬辛夷照常去汽車廠干活,汽車廠的每一位同志對她的態度比以前更熱烈了。
她去食堂每次都要被迫插隊,她不肯,人家同志們還不高興呢,說她太見外。
打飯的同志每一勺都要多給她打一些,就怕她吃不飽,說她太瘦了,風一吹就跑似的,還說她用腦子費營養,一定要多吃才能補腦子。
所以除了每天的紅棗茶以后,喬辛夷每天午餐還被迫多一份補湯。
有時候是豬肝湯,有時候是雞蛋豆腐湯,總之都是食堂特地為她做的。
短短半個月,誰見了喬辛夷都要說一句她胖了點。
和云工周工熟悉以后,喬辛夷中午吃完飯會溜達進他們工程組。
她在汽車廠任何地方都暢行,云工周工會帶喬辛夷參觀他們工作小組,介紹他們每個小組的工作進程和項目內容。
云夏不止一次聽她爸和周工在打賭喬辛夷聽沒聽懂。
“我爸說喬翻譯員你要是沒聽懂他就把腦子剁下來給周工當球踢,周工說他才不要踢那么惡心的球,他說喬翻譯員你當時的表情不太像聽懂了。”
云夏是個對喬辛夷守不住家庭秘密的,和喬辛夷休息的時候就愛和喬辛夷聊這些。
“喬翻譯員,你能不能偷偷和我說你有沒有聽懂我爸和云工他們向你介紹的那些項目內容啊?”云夏好奇了好幾天了,她爸都拿腦袋賭了好幾天了。
“回去轉告云工,好好的腦袋,別有事沒事動不動拿自己腦袋當賭注,聽著怪嚇人的。”喬辛夷結束了手里這份文件就算是正式結束了在汽車廠二十天的翻譯工作。
“正式完工!”喬辛夷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將翻譯文件鄭重交到云夏手里,“從明天開始我就不來汽車廠了,云夏,這段時間謝謝你和老媽子一樣任勞任怨的照顧我。”
云夏上一秒還捂著嘴笑,下一秒聽到喬辛夷告別的話頓時眼睛都紅了。
“喬翻譯員以后還來不來汽車廠?我好舍不得你。”云夏問。
“一般情況應該是不來,不過你休假的時候我們可以約著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逛公園,一起去百貨商城,或者你可以來家屬院找我玩。”
喬辛夷拍拍云夏的肩膀,“都生活在省城里只要想見還怕見不著啊?”
“喬翻譯員說得也對。”云夏一下子被安慰好了,“哦,對了,書記說,您這邊工作結束以后去一趟他辦公室,他在辦公室等您。”
云夏要去交翻譯資料,喬辛夷要去找書記,兩人鎖好辦公室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喬辛夷到的時候書記辦公室還挺熱鬧的,鄭副廠長也在,周工和云工兩個大忙人竟然也在。
“工作結束了?”鄭副廠長看到喬辛夷兩手一擺一擺慢悠悠晃進來低頭看了眼手表,“我們猜你差不多這個時候能結束,你的工作進度是真的特別快。”
“因為快,所以你們就悄悄給我加工作量了。”喬辛夷一副我雖然沒說,但是我知道的表情。
“能者多勞,誰讓你這小同志太優秀了,我們找不出誰還能接替你的工作,索性只能緊著你一個人多使喚了。”賀書記笑著道,“別怪鄭副廠長,這事是我讓做的。”
喬辛夷也沒怪的意思,她要是計較這點事,她發現的時候就可以說不干。
畢竟后來拿過來要翻譯的資料明顯不是汽車廠這邊的展品。
汽車廠的人都特別好,而且又不是沒給錢讓她白干。
她在汽車廠這半個多月掙的錢,不夸張地說,有可能比賀書記他一年工資都更多。
“喊你過來是想問問你,在我們廠里待了這么長時間,等工業展結束以后,有沒有想法加入我們廠里?”
賀書記沒有和喬辛夷繞彎子,“這半個多月和我們廠里的同志相處都還愉快吧?我們廠里的同志們都很期待你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這是人才,得靠搶,還得靠哄。
“喬翻譯員來我們組里,就算你年紀小,但我也可以力排眾議讓你當上副手。”云工道,“你這段時間幫我們組里算的數據可比我們組里自己人算得利落多了。”
“喬翻譯員,云工這人做人不行,他會把人當牛馬使喚,你還是來我組里,你問問我們組員,我是不是特別體恤下屬。”
周工搶著話,“你來了我這里負責寫寫算算這些活,活輕松,絕不讓你加班。”
云工瞥了眼周工,看他就像看腦子不好的傻子一樣。
“你把她安排去寫寫算算?你見過火車只拉一個人這樣荒唐的事?她這樣的人才你不把她安排進組里重要位置你是傻子吧?
我和你說,喬辛夷就是一輛火車,你不能把她當自行車用,你得讓她真正意義上的動起來,不能讓她再伸伸胳膊動動腿這么混過去。”
云工說到這喬辛夷沒忍住憋了句話出來,“云工,我是人。”
“我這是比喻,我知道你聽懂了,你少在這插科打諢。”云工擺擺手,然后指著周工。
“這傻子真被你糊弄過去了,他真以為我們帶你參觀項目時候和你說的那些內容你聽不懂,他好糊弄,我這雙眼睛可不好糊弄。”
云工說到這云夏正好交完資料也過來了,一看見閨女過來了,云工就道,“真聽不懂的來了,你們看看真看不懂的人是什么樣的。”
“云夏,你過來。”云工把剛進來的親閨女喊了過去,隨手從他剛送上來的文件里抽了一份不重要的那部分出來遞給云夏,“你看看這些資料,說說你的想法。”
“啊?問我啊?”云夏受寵若驚,“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重要了?竟然還問起我的意見了?”
“話不要那么多,你先看就是了。”云工催著。
云夏哦了一聲打開文件翻看起來,第一頁前幾行她看完了,看完以后抬頭看向云工,眼神里寫滿了茫然。
云工一看直接樂了,拍了下手掌,“大家看,這才是真看不懂的人的眼神,清澈中帶著愚蠢,愚蠢中帶著好奇。”
“爸!”云夏直接把文件拋回給云工,氣得原地跺腳瞪著她親爸。
“沒事,爸知道你看不懂。”云工咧著嘴樂著,“那天我們帶喬翻譯員去工程部參觀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副茫然的表情,她看得興致盎然,看得可認真,可來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