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花嬸子的話贏來了很多鄰居的贊同。

“就是，我們活到這歲數了就沒見過陳菊你這樣不講理兒的，都是你的兒子，你偏心眼成這樣，吃你家老二的，住你家老二的，還花你家老二的錢，到頭來你連喬家老屋都不肯分一間給你家老二，這天底下有你這么當媽的嗎？”

“喬來旺算是天底下最孝順的兒子了，你這么傷他的心，你糊涂啊。”

“陳菊，你老把你家老大和老三老四掛嘴里，但這二十年里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只有你給他們錢的份兒，他們何時在你這個媽身上花過心思和錢？

你要不是有喬來旺給你養老，你這二十年哪里來的這般舒坦日子？”

大爺大媽都是過來人，幾個孩子誰是真孝順誰是出一張嘴的假孝順一目了然。

都是老人，所以他們是真心勸陳菊別做這種糊涂事。

“老二家的前二十年對你可不差，喬來旺一分錢沒有給家里掙，她照樣供你們吃供你們穿，她也是個孝順的好兒媳，你和喬來旺都是糊涂！”

“她當兒媳婦的伺候我這個當婆婆的不是天經地義？她好個屁好！”陳菊一點兒沒聽進去，甚至聽不了任何人說陳玉冰的好，也聽不了任何人說她別的孩子不好。

“我家的事關你們屁事！喬家的老屋我愛給誰給誰！輪不著你們操心！”

陳菊見誰說話就噴誰，這會兒怕老屋被分走，趴地上都不喊疼了，罵人的時候聲音中氣十足。

“媽！”喬來旺的心涼涼的，“不關別人的事總關我的事吧？我養你二十年沒假吧？這老屋我怎么就不能分一間屋子？”

喬來旺道，“媽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兒子，你就讓大哥分我一間屋子。”

“你都不聽我話我還認你這個兒子干什么？”陳菊脫口反問，“你愛給誰當兒子給誰當去！”

陳菊喊著喬有根，“快點送我去醫院！快疼死你老娘了！”

喬有根既不想還錢也不想分屋子，一聽陳菊喊他送她去醫院，他第一反應就是這是走的好機會。

他走了就不摻和老二家的事了，老二離不離婚和他也沒關系。

反正看樣子主任是不會再要喬辛夷這個兒媳婦了。

也沒人會愿意要這么能鬧騰的兒媳婦。

喬有根立刻走進去背起在地上趴了很久的陳菊，走到門口，他腳步又停下了，朝著喬來旺伸手。

“媽是在你家傷的，就該你出醫藥費，拿錢來，我出門急沒帶錢。”

這要是以前喬來旺肯定二話不說就掏錢了，但剛才陳菊才說了那么傷他心話，而且他身上也沒那么多錢，喬來旺直接朝著陳家小舅公看去。

“小舅公踢的人，是該你出醫藥費，你拿錢。”

陳家小舅公一聽頓時不樂意了，“要不是我姐喊我來幫她我就不會來這，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我幫你們家我還幫錯了？所以憑啥我掏錢？”

陳家小舅公怕喬有根和喬來旺賴上他，說完話就拽著他兒子趕緊走了。

陳家大舅公一看喬來旺又看向他，他立刻道，“人又不是我踢的，輪不到我掏錢。”

說完喊上他兒子也跑了。

陳玉冰冷笑了一聲扭頭看向還站在那的陳父陳母，問他們，“你們還不走是打算替你們的好女婿掏錢？”

“你亂講什么話！”陳父怒斥陳玉冰，“又不是我踢的人！”

“喬來旺沒錢，不然你們借他一點錢？”陳玉冰譏笑著，“你們不是可滿意這個女婿了？既然這么滿意，怎么舍得讓他連他媽的醫藥費都拿不出來？多孝順的一個男人啊，別因為你們都變得不孝順了。”

“我們也沒錢！”陳母下意識捂著口袋大聲應著，“什么女婿？你都和我們斷絕關系了，我們早沒有你這個女兒了，哪里來的女婿？”

陳母拉著丈夫也趕緊跑了，就怕晚了，喬來旺會真的找他們借錢。

陳玉冰一點都不覺得心寒，二十年前就知道自己父母不愛自己了，該傷的心，二十年前就傷完了。

婦聯和街道辦的人看得都連連搖頭，剛想開口再勸勸鬧離婚的人，喬辛夷卻先開口和他們道謝讓他們先走。

婦聯的人搖搖頭，“來都來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你爸媽鬧離婚了，咱們也得跟著勸勸。”

“不用勸了。”陳玉冰眼神堅定，“您各位剛才也聽見鄰居們說的那些話了，這二十年來，是我一個人在養家，喬來旺掙的工資一分錢沒有花在這個家里，哪怕是他的孩子也沒有花過他一分錢。”

陳玉冰眼圈都紅了，“當年我生老大，大半夜我一個人在醫院里，一直到生完孩子，我婆婆，孩子爸都沒有來過醫院看一眼。”

“因為身邊沒人看著，我大女兒從小被人換走，在鄉下過了十九年的苦日子，差點被打死。”

“我養在身邊的這個女兒，當年都不知道她不是我親生的，那年家里走人情花出去的錢多了一些，我手里的錢就不夠給孩子交學費，我哭著求喬來旺拿工資出來，他卻聽他媽的，說丫頭片子少上一年學沒關系。”

“孩子沒錢上學孩子親爸都不肯拿錢出來交學費，那一年孩子沒能去學校。”

“開學那天，她站在窗戶偷偷哭著地看著家屬院的孩子開開心心背著書包去上學，一看到我，又擦掉眼淚安慰我，和我說，媽媽，奶奶說的沒錯，我不愛讀書。”

“可我家百合分明是整個家屬院最愛讀書的孩子！孩子的眼淚每一顆都是滴在我這個當媽的心上。”

“我的三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當爸的也好，當奶奶的也好，從未幫著照顧過一天！”

“那年我不過帶著老大背著老三回娘家借錢，老二我一個人實在帶不了，也是為了省老二一張車票，我就把老二留在家里，我第一次求孩子奶奶，替我看著孩子半天時間，我從娘家借了錢就回來。”

“我只讓孩子奶奶照看孩子半天，就半天，可等我回來，我家老二就不見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到處打聽，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我家老二。”

“你們知道這些年我有多后悔嗎？可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恨自己多恨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