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緩緩坐下，他已經拿下了第一局。

這并不容易，即便他擁有司法犯罪學學位，即便他在實習期通背了《執法手冊》和《行動指南》，這依然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這幾天，他和米奇每天就在他的公寓里一遍遍模擬演練，對質詢中可能出現的問題逐一分析，最后才形成了整套應對方案。

再加上他億點點臨場發揮，才有了現在的效果。

常規質詢程序已經沒有懸念，馬修瞥了一眼旁聽席，現在是面對仇家出招的時候了。

旁聽席上，麗貝卡機械而尷尬地鼓掌附和，臉色卻不像身邊人一樣振奮和激動，而是充滿著高朝之前戛然而止的崩潰。

雖然她并未指望在常規質詢程序中，就能擊垮馬修，但看到馬修像一位受辱的英雄一般引起陣陣掌聲，還是讓她難過得想要尖叫！

不過望著門口，由兩名DEA探員交接給LAPD的黑人青年，她心情平復了許多。

這條紅蝎的漏網雜魚是科爾抓到的，她其實知道科爾和那些街面上的幫派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但同時，他也有些其他警察沒有的消息渠道和手段。

為了避免馬庫斯接觸這條漏網之魚，她動用資源，把雜魚交給了DEA羈押。

移交犯人不需要動用資源，在DEA眼皮子底下串供需要。

包括這幾天她動用了諸多媒體資源，暗戳戳地抹黑馬修。

現在還只是開始，只要馬修在聽證會露出一點破綻，她就會發動所有媒體資源像潮水一般淹沒馬修。

你不是喜歡演悲情英雄嗎？沒上過火刑架的算什么英雄！

叔叔已經答應她，到時候會請出強力人物站臺，甚至他可以親自向警政委員會施壓，以“從嚴處理以維護警隊形象”的理由，影響最終裁定！

當然，她也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正客的承諾從來只會在勝利的天平已經傾斜后兌現，而眼前的質證就是她放上天平的第一塊砝碼。

宣誓之后，特雷弗警監開始提問：

“證人，你的職業是什么？”

“我……我以前在彭德爾頓營當兵，退伍之后在達里爾的修車行工作。”

“證人，請不要隱瞞，你如果只是一名修車工，當天為什么會出現在現場？”

“好吧，我確實加入了紅蝎，社區很多人退伍以后都加入了，因為達里爾會為我們提供工作。”

特雷弗微微皺眉，人類天生會為自己開解，但在美利堅的法律面前，這種開解未必是最優解。

他決定放過這個問題，進入主題：“當天晚上，你在廢車場見過那邊坐著的警員嗎？”

雜魚瞥了一眼馬修，盡管馬修笑容和煦，他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我怎么可能不認識他？這半個多月里，他天天出現在我的噩夢里！

“認……認識。”

“你目擊到他做了什么？”

“最開始我聽到了一聲喊叫‘LAPD！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然后就是槍聲，密集的槍聲。達里爾派我們去找他，我……我看到他一路殺過來……”

雜魚仿佛回到了那個雨夜，描述得身臨其境：“湯姆在我面前被爆頭，我不敢動，我看到他一路補槍，最后去了吊車控制室。”

特雷弗：“然后呢？”

“我很害怕，趁他在另一邊廝殺，找到一臺廢車躲了起來。”

“然后你等到他結束戰斗，就逃走了？”

特雷弗覺得有些乏味，這些目擊情況，無非是馬修作戰細節的補充，那馬修那番聲情并茂的自辯之后，已經毫無意義。

“不，我看到了達里爾。達里爾躲在一輛貨車底下，他被那個條子發現了，逼了出來。”

特雷弗精神一振：“然后？”

“然后……”雜魚猶豫半晌，看看馬修，又隱晦地看看旁聽席，咬咬牙，“然后，達里爾向他投降了。”

旁聽席一片嘩然。

爆頭、補槍，在當時的現場情況下，都可以被理解，但是投降不同。

嫌犯投降，警員不經司法程序，私下處決，最高可判二級謀殺！

特雷弗追問道：“當時還有其他嫌犯存活嗎？戰斗是否已經結束？”

如果戰斗還未結束，馬修仍然面臨威脅，那么勉強可以歸類到之前補槍那種情況中，即使最后裁定違規，被DA起訴，罪名也不會很重。

“沒有，”雜魚搖搖頭，舔舔干燥的嘴唇，“戰斗已經結束，我都聽到遠處的警笛了。達里爾舉著雙手投降，那個條子和他說了什么，他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就被那個條子一槍爆頭。”

特雷弗：“也就是說，你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你是通過達里爾舉起雙手，判斷他已經投降的，是嗎？”

“是的。”

“好了，我沒有問題了。警員馬修，你是否有問題需要質證證人，或者自辯？”

聽證會不是法庭，被審查的警員也沒有辯護律師，米奇作為馬修的代理人可以陪他出席，但沒有質證和辯護的權力。

馬修在深思熟慮之后，決定獨自出席聽證會，律師陪同將會引起審查委員會的排斥，也會顯得太過專業，降低自辯的感染力。

“我有問題要問。”

馬修面色如常，比旁邊一臉緊張的馬庫斯還要放松：“我先說結論，你在說謊，做偽證。”

馬庫斯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嗎？這么霸道的嗎？

特雷弗再次敲桌：“警員馬修，請注意你的措辭，下結論不是你的權力。”

“好的，”馬修臉上仍然掛著微笑，言辭卻十分鋒利，“我先說第一個點，你說，你看到你的同伙在你面前被爆頭，你不敢動，看著我去了吊車控制室？”

“是的。”

“你為什么不阻止我，向我開火？”

“你太兇了，我不敢……”

“你真的看到我了嗎？”馬修的笑容在雜魚眼中宛如最可怖的夢魘，“在戰斗結束之前，我的射界之中，沒有活口。”

這句話令旁聽席的高級警官們十分無語，雖然大伙已經接受了馬修爆頭補槍的正當性，但是你公開這么講，是不是大魔王氣質過于濃厚了一點？

雜魚強辯道：“你說沒有就沒有？！你怎么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