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倫斯到得比馬修早一些。

他躲在警局的玻璃大門后面張望著，停車場的一幕完全落在他的眼中。

馬修邁入警局，他匆匆拉住馬修，急道：“你瘋了？你真不認識那是誰？那是達里爾！達里爾·‘黑蚊’·威廉姆斯！被稱為紅蝎的毒囊！

“被他盯上的人，他會像雨林中那些恐怖的蚊子一樣，悄無聲息趴到你最軟弱的地方，吸干你的鮮血之后，給你留下一個難忘的膿包！”

“放松，我的教官。”馬修無所謂地笑笑，驟然伸手拍在克拉倫斯頸側，抽回手，掌心赫然是一只蚊子的尸體。

他隨手從前臺抽出一張紙巾，擦擦掌心扔進垃圾桶，淡然道：“洛杉磯真是溫暖啊，十月還有蚊子。黑蚊？拍死，擦凈，扔掉。就這么簡單。”

……

路燈亮起，克萊斯勒大捷龍穩穩地停在【達里爾修車行】的招牌下。

“天都黑了，哥哥，我們為什么要回修車行？我們可以直接去酒吧的。”德昆一邊下車，一邊嘟囔著。

“不是我們，是你，”達里爾坐在商務車后座上，并未下車，敲敲副駕的椅背，“卡里姆，這段時間，你來帶他，白天學修車，晚上你們可以在宿舍喝點酒，看看比賽什么的，但是——

“不可以離開車行！我要你寸步不離，他就是去尿尿，你也要在旁邊給他扶著小鳥！”

“嗯。”副駕的卡里姆下車，身形高大如一頭黢黑的野獸，沉默寡言，充滿壓迫感，和他比起來，德昆就像一只還沒長成的小雞仔。

“噢……不要！哥哥！”德昆哀求道，“我的bro們說好了，晚上會在酒吧為我慶祝！他們還會帶著新的妞兒來，我們約好了，我不能失約……”

達里爾絲毫不為所動：“慶祝？慶祝什么？慶祝你沒有被那個條子當場拍死嗎？我可以想象你們今晚的安排，酒精、草藥、妞兒，狂歡一場，借著酒勁和藥力，在幾個bit*h的慫恿下，再去找那個條子的麻煩？然后被那個條子噴成篩子？”

“街頭不是這么混的，兄弟，你那叫找死。”達里爾冷冷地搖搖頭，準備關上車門，“那個條子的事情，我來處理。你，老實在車行待著！”

卡里姆伸手去拉德昆，冷不防被德昆一把掙開，對著后座嚷道：

“為什么？！我踏馬從亞特蘭大來洛杉磯不是為了修車的！我要上位！我要賺大錢！你答應過我媽媽的！”

“我答應你媽媽照顧你，可沒答應讓她來洛杉磯給你收尸！”達里爾失望地嘆口氣，“我記事起我老子就跑路了，沒人教過我怎么當爹，不服？不服就滾回亞特蘭大去！卡里姆？你不把他帶進去，等我給你發獎金嗎？”

卡里姆板著臉，剛剛被德昆掙脫讓他丟了大人，此時一雙手像鐵鉗一般，任德昆如何掙扎翻騰，還是像拎雞一樣，把德昆拖進了車行。

……

馬修發現克拉倫斯也不是沒有優點的。

雖然膽小了一點，慫了一點，無能了一點，雖然炸雞和辣椒粉的味道嗆人了一點，雖然收音機里比賽的聲音聒噪了一點，但起碼……

嗯？我想說什么來著？

哦哦，起碼他對洛杉磯是真的熟悉，哪里有好吃的宵夜，哪里可以避開監控摸魚，甚至哪里的Street Girl（站*女）更漂亮，他全都門清兒！

好吧，我就是這么善良，總是試圖找出每一個人的閃光點。

現在，克拉倫斯就把他們的17號警車停在一塊監控盲區，一邊啃著炸雞，一邊觀賞著洛杉磯靚麗的夜景。

初秋的夜晚，路口的女孩們都比克拉倫斯更敬業，貧窮的她們穿著極其簡陋的衣物，在微涼的夜風中瑟瑟發抖，卻仍然努力擠出最燦爛的笑容和最深邃的溝壑，招徠著往來的客戶。

如果收音機里放的不是棒球比賽，而是來上一首《攢勁の小曲》就更對味兒了。

馬修現在是真覺得克拉倫斯這個搭檔還不錯，沖鋒陷陣你肯定不放心把后背交給他，但打雜他確實是一把好手。

兩人之間已經形成了某種默契，找貓找狗、處理醉漢、交通違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克拉倫斯上；盜竊、搶劫、嗑藥、黑幫鬧事這些，馬修處理。

馬修盯著腦海中的面板，多少有些不滿——正義值的收入太慢了！

克拉倫斯處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都是沒有正義值收入的，馬修今晚唯一一筆進賬，就是逮了兩個砸商店玻璃盜竊的小伙，僅僅收獲了10點正義值。

正義值的收獲到底是什么標準啊？

馬修內心吶喊，這破系統的說明太少了，根據現在進賬的三筆正義值，他只能推測：首先，只有犯下罪行的目標才能收獲正義值，這個罪行貌似系統有自己的認定范圍；

其次，制裁這些罪犯，貌似不限于逮回警局，昨晚馬修處理的兩個小黑，沒逮回去也給了10點正義值。

所以馬修對于當不了警察其實是有底氣的，大不了轉行當義警去，隨心所欲懲治罪惡，只不過披著執法人員的皮仍是效率最優的選擇，尤其是當他還未成長起來之前，憑借合法的執法權給自己刷技能肯定比偷偷摸摸處理幾個人渣效率高得多。

最后，馬修有個模糊的猜測，同一個罪犯收獲正義值的幅度，很可能和他的懲治手段相關，不過現在樣本太少，只能等以后再驗證了。

看膩了白花花的大腿，馬修忽然開口：“我說，我們今晚好像總在街區的外圍繞圈？里面的街道不用巡邏嗎？”

克拉倫斯嚇得連連擺手：“里面可不好隨便進！這片街區是紅蝎的地盤！昨晚你剛剛得罪了他們，貿然進去，不知道會遇上什么事！”

“我來開吧，”馬修嘆氣，“我踏馬考核都快墊底了，不立功我怎么轉正？我怎么晉升？找事？他們不找我，我還想找他們呢！”

警車向著街區內部開去，街邊的風光迅速褪去，繁華、喧囂、旖旎都在飛速遠離，連街邊女孩都消失不見。

混沌的黑暗才是這里的主色調。

破敗的街邊，不時有三三兩兩的黑人小伙湊在燃燒的油桶邊烤火，還有步履蹣跚形如僵尸的毒蟲隨意倒在街邊，一道道惡意的目光窺視著警車，宛如恐怖片一般的氣氛。

馬修搖下車窗，享受著涼爽的夜風，對所有窺探的目光回以中指。

有些人麻木，有些人憤怒，卻詭異地保持著克制，再沒有一個像德昆那樣的好少年，敢于主動站出來挑釁一下警車。

直到警車開上一條大路，幾個老黑生著一堆火，大大咧咧地占據了整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