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一直強行維持鎮定的男人徹底紅了眼眶。

柏京墨在這精神病院里，已經看過太多的冷眼和嫌棄，久而久之，他也清楚的知道，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精神病人。

甚至連他自己也是。

他也不喜歡自己。

他討厭自己的那個身份，討厭那個情緒不穩定的自己，也討厭現在這個敏感多疑的自己。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顫聲開口：“梨梨，你知道的，我不是個正——”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女生捂住了嘴巴。

“什么是正常人？柏京墨，那只是外界根據他們某種行為下的判斷。”喻梨輕聲說道，“在我這里，只要你喜歡我就足夠了，正常不正常有那么重要嗎？”

她仰起頭，溫柔地注視著男人通紅的眼眶，“而且按照這樣說，我也屬于不正常的。”

柏京墨垂下眼眸，眼尾泛著緋紅，清冷的容貌帶著幾分可憐兮兮的破碎感，突然彎下腰，伸出手抱住喻梨的腰。

“梨梨……”

他抵在女生的肩上，突然若有所感地抬眸，只見不遠處站著和自己容貌一樣、詭異紅瞳的男鬼。

一人一鬼無聲地對視了幾秒后，柏京墨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他慢慢側過頭，突然張嘴咬上喻梨的脖子，眼睛愉悅地瞇起。

甚至位置都和另一邊的咬痕一模一樣。

而另一邊的柏小狗見此情形，面無表情地挪開了目光。

他才懶得和這人吵，因為梨梨幾分鐘前已經給完他獎勵了。

柏小狗此刻心情很好，就不和另一個自己計較了。

而柏京墨也沒真的咬下去，他和那只不知輕重的狗東西不一樣，自然不會真的傷害梨梨。

喻梨拍了拍柏京墨的腦袋，示意對方乖一點。

隨后，她終于把目光投落到旁邊目瞪口呆的俞弛身上。

“現在，你來說說我到底獲利了什么。”

俞弛：“……”

獲利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

俞弛臉色扭曲，這個女人究竟是個什么狐貍精，怎么還能兩邊通吃。

他瞇起眼睛，視線落在柏京墨和不遠處的男鬼身上。

“院長，你真以為她是喜歡你？這個女人能這么輕易地接受鬼怪之事，所以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那只惡鬼，她既然知道你和那惡鬼同為一體，這不就是在誘惑你，讓你去死，好成全那只惡鬼力量壯大嗎？”

聞言，柏京墨眼眸一抖，抱著喻梨，對此并未回答。

而喻梨也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開口：“柏京墨。”

男人身體微頓，還以為女人是在喊自己，等看見不遠處的男鬼身體突然化作黑霧沖出去，他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喊那只男鬼。

黑霧如同一支出弦的利劍，猛地朝著俞弛沖去，俞弛瞬間躲閃開，臉色難看地低罵了一聲。

該死，就算是削弱了力量，這男鬼也這么難搞。

他眸光一閃，嘴唇微微蠕動，低語說著什么。

剎那間，偌大的走廊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無數的黑色冤魂從四面八方鉆出來，天花板、墻壁、地底，都往外鉆出焦黑的冤魂。

他們沒有五官，身體就像是被熔漿煉化后的模樣，身上穿著深藍色的病服，將整個走廊包圍起來。

俞弛飄在空中，見此情形笑的愈發猖狂。

“院長啊院長！這都要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不然我還找不到這么多冤魂。”

那些冤魂一冒出來，目標明確地往黑氣身上撲，柏京墨力量本就虛弱，對付俞弛已經是強弩之末，此刻面對眾多的冤魂，也難免會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俞弛看著被逼到角落的男鬼，再看見一旁神色平淡的喻梨，內心嗤笑一聲。

只不過是假冷靜。

喻梨被柏京墨圈在懷里，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耳邊忽地傳來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

“梨梨……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上突然遞過來一把便捷的水果刀，刀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芒。

柏京墨低頭輕蹭她的頭頂，嗓音卻異常灑脫。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能和他告白好不好？”

喻梨動作微微頓住，偏過頭，眼中情緒復雜，握著水果刀沒說話。

柏京墨以為女生是在猶豫，于是彎眸一笑。

“這把刀本來是打算用來處理俞弛的，只是現在好像沒用了，他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強，看來只能讓那只惡鬼恢復力量了。”

“這次，是我自愿的。”

他已經沒什么遺憾了，既然這是他惹出來的麻煩，那就讓他自己來解決。

喻梨低頭看著手上的水果刀，伸出手掂了掂，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遍。

“沒用了啊……”

而不遠處的俞弛明顯也察覺到了柏京墨的意圖，他眼睛一瞪，狠狠剜向旁邊的冤魂。

那冤魂得到命令，頭一點，隨后朝著喻梨的方向沖去。

與此同時，俞弛看著被逼到角落的惡鬼，冷笑了一聲。

他可沒那么蠢，非要等到他們力量恢復再動手。

興許是之前的抵抗消耗了柏京墨的大多力量，看見俞弛沖過來，那男鬼也不躲，就這樣沉沉盯著，一雙紅瞳里淬著冰冷的寒意。

“去死吧！柏京墨！”俞弛嘴角笑容擴大，手高高舉起來，朝著男鬼的身體刺進去。

“噗呲”兩聲，空氣中響起皮肉綻開的聲音。

俞弛嘴角的笑容硬生生僵在了臉上，他反應慢半拍似地低頭看去。

一把熟悉的水果刀正穩當當地刺在自己胸口，金光蔓延，灼熱感從傷口處瞬間蔓延。

不遠處，喻梨神情自若地收回手，抬眸淡淡看向面前的一眾冤魂。

“可以滾開了嗎？”

眾冤魂：“……”

OK，姐，咱們這就麻溜地走。

無數的冤魂瞬間隱去身形，喻梨抬腿朝俞弛走去。

俞弛倒在地上，傷口處的灼燒疼痛讓他神智模糊，可內心卻又浮現出些許快感。

他艱難笑出聲：“哈……哈，我可不虧，喻梨，你的那只惡鬼可活不了了。”

畢竟，柏京墨也被他刺中了。

就算是死，也有對方為自己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