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覆滅的消息迅速傳遍京都。
千年世家,付之一炬。
初聞此消息的百官勛貴,首先懷疑是以訛傳訛,那可是歷經(jīng)三朝不倒的世家名門。
待確認(rèn)不是謠言,許久駭然無語。
回過神來后,有的人立刻上述參奏,高呼閹宦誤國有的人冥思苦想,與御馬監(jiān)有無嫌隙。
并反復(fù)叮囑族人,切莫招惹安公公,好人不與瘋子計較!
翌日早朝。
勤政殿。
百官慣例三呼萬歲,不等御前老太監(jiān)喊話,吏部李侍郎出列,臉色蒼白陰沉。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永寧帝頷首道:“李愛卿請講。”
“陛下,微臣宗族詩書傳家,三百載載進士不絕,于國朝忠心耿耿,于百姓仁厚寬待……”
李侍郎說話時老淚縱橫,聲音哽咽:“未曾想遭閹宦構(gòu)陷,燒臣祖宅,殺臣親族,還請陛下為臣主持公道。”
永寧帝說道:“朕知曉江南李氏聲名遠揚,不過李愛卿先看看江南來的奏疏。”
老太監(jiān)取出一卷書冊,交到李侍郎手中。
百官勛貴面露詫異,什么奏折這么厚,少說百十頁。
李侍郎翻開書冊,第一頁寫著“李氏罪一內(nèi)亂……”
袁閣老使了個眼神,站李侍郎旁邊的戶部孫侍郎,伸長脖子念誦出聲。
“據(jù)查,李氏族長光鈞通奸堂妹,其子貞霖記族弟光基名下,天生癡兒,永寧二年中舉……”
孫侍郎念了兩行,故意問道:“貞嵐兄,你弟弟是個傻子?不對,那是你堂弟。”
李侍郎雙目赤紅,狠狠瞪了孫侍郎一眼,刷刷刷向后翻了幾頁,全是記錄李氏罪行。
十惡不赦之外,還有殺人放火、貪墨賑銀、賣爵鬻官等等罪名,幾乎將大雍律犯了個遍。
孫侍郎嘖嘖道:“本官早就聽聞世家齷齪,未曾想遠超預(yù)計,李氏滅的不冤啊!”
“這都是憑空污蔑。”
李侍郎恨不得將書冊撕了吃了,噗通跪倒在地:“陛下,微臣冤枉,定是閹宦栽贓陷害。”
永寧帝說道:“究竟是誣陷還是事實,待將李家人押送回京,再命三司查證。”
李侍郎聞言稍稍松了口氣,只要族人來到京城,以世家大族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定能洗清冤屈。
“微臣拜謝陛下。”
至于死在閹宦手中的同族,將來定要誅其九族報仇。
袁閣老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李大人涉嫌謀逆案,無論真假,理應(yīng)暫且離職。”
永寧帝頷首道:“袁愛卿說得有理,李愛卿歇息幾日,由喬愛卿暫領(lǐng)侍郎一職。”
喬如柏叩首領(lǐng)命:“微臣拜謝陛下。”
李侍郎怨毒的瞪了眼袁侍郎,這老家伙出身低微,凡是抓到機會都要壓制世家官員。
吏部侍郎俗稱小天官,位高權(quán)重,一旦離職再也別想回來。
百官勛貴瞧了場好戲,本以為后續(xù)早朝慣例議事,未曾想永寧帝取出封奏折。
“江南鹽政日益敗壞,高愛卿上疏改革鹽引,諸愛卿以為如何?”
百官勛貴面面相覷,不知哪來的“高愛卿”。
老太監(jiān)扯著公鴨嗓,逐字逐句念誦奏折,大抵就是改“鹽引”為“鹽票”,任何人都能買票販鹽。
百官勛貴這才知道,“高愛卿”竟是個縣令,狗屁一樣的七品小官兒。
盧尚書聽完奏折,當(dāng)即出列:“陛下,鹽引之制已用三百余年,關(guān)乎國朝稅賦,不可輕易更改。”
盧家占有三府鹽場大量份額,尤其是李家衰落,將來賺的銀子更多,當(dāng)然不愿改革。
“陛下,販鹽重利若任由百姓買票,定然個個去販鹽,造成田地荒蕪。”
袁閣老罕見贊成盧尚書,他并非認(rèn)為改革有錯,而是不滿有官員越過內(nèi)閣上奏。
若個個如此,那閣老豈不成了笑話?
世家、清流兩派魁首齊齊否決,百官勛貴知曉鹽引制度難以改革,紛紛跳出來發(fā)聲反對。
理由看似千奇百怪,實則就是不能影響鹽商賺銀子。
永寧帝知曉朝堂大員都有經(jīng)營鹽業(yè),對此情形早有預(yù)料,面色平淡的說道。
“既然如此,便日后再議!”
……
管云縣。
街上行人絡(luò)繹不絕,已然恢復(fù)過往安寧。
先前百姓認(rèn)為有李家管著才好,現(xiàn)在李家祖宅燒成灰燼,絲毫不影響過日子。
尤其是衙門宣布,可以五折購買宅契,銀子不夠還能欠貸,縣中百姓立刻將李家拋之腦后。
全部死光了才好,免得將宅子要回去。
李家其他產(chǎn)業(yè)諸如田地、作坊、碼頭、礦山等等,全都八折拋售,同樣準(zhǔn)許借債,現(xiàn)銀還能便宜一成。
至于欠錢不還,那就抄家回來重新賣。
拋售消息放出不久,先是尋常商賈來打探消息,很快世家大族就聞風(fēng)而來。
什么姻親世交,哪里比得過田地礦山!
這日晌午。
李平安在前衙練字,從李家搜出不少行書孤本,正好用來臨摹仿寫。
陛下喜好行書,那就得勤加練習(xí)。
小郎子進門通稟:“大人,王家族老王志尚求見,說是要買幾處礦山。”
李平安頭也不抬:“讓他尋夏公公。”
小郎子收了王家好處,躬身說道:“王志尚聽聞大人精修武道,帶來祖上秘典據(jù)他說有先天感悟。”
“快去請王族老!”
李平安在三清觀尋摸一個多月,武道精進不少,然而毫無突破先天的線索。
王家傳承千年,歷代搜集典籍宗卷,或許知曉先天之秘。
……
石虎縣。
高縣令同樣有人求見,來人自稱衢州天劍門主、都武衛(wèi)參將蕭元秋之父。
前邊名號讓他滾蛋,后邊身份立刻接見。
來到后衙落座。
高縣令命奴仆端來茶點,笑著問道:“蕭俠士,不知見本官所為何事?”
蕭英瞥了眼侍候的奴仆,高縣令會意屏退左右。
“高大人,我來向您借甲胄弓箭。”
高縣令眉頭緊皺,拒絕道:“甲仗庫關(guān)乎縣衙安危,蕭俠士莫要開玩笑。”
蕭英從懷里取出枚令牌,上面寫著“御馬監(jiān)”三個篆字,沉聲說道:“三日后,押送李家余孽的囚車途徑石虎縣,咱奉命襲殺劫掠!”
高縣令頓時明白,借出弓箭甲胄就是交投名狀,將來膽敢反復(fù)就是死罪。
“蕭俠士有幾成把握滅口?”
蕭英說道:“七八成吧,參與襲殺的都是江湖好手,不過鎮(zhèn)撫司也不好惹。”
高縣令閉目沉思片刻,幽幽說道。
“石虎縣官道經(jīng)過蛇盤山,中間有段狹窄山澗,細長狹窄,正適合偷襲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