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已經(jīng)快到傍晚時分,我連家都沒來得及回,拎著手提箱就直奔學?!谲嚿暇鸵呀?jīng)和大家聯(lián)系過,因為情況緊急,大家正在戲劇部活動室開作戰(zhàn)會議,準備今晚和法利亞格尼決一死戰(zhàn)。
古河部長和部員們都已經(jīng)回家(也許是被用術(shù)法迷惑了——至少我覺得那個認真過頭的坂上智代就不像是這么早回家的類型),稍稍有點空曠的活動室中央,安放著整個城市的模型,悠二不知從哪里找來臺手提電腦,接上了麥克風,正在請夏娜試唱他剛完成的“火霧戰(zhàn)士之歌——緋色之空”,其他人則是聽眾。
“無盡的時空停止心跳,人在無聲無息中自燃,誰都不曾發(fā)現(xiàn)。世界異常,被紅世之火籠罩。”首先,是亞拉斯特爾的旁白,聲音渾厚的他,的確很適合做旁白。
“往來喧鬧的行人,靜靜熄滅的火炬,終將消失的記憶;烈焰般燃燒的強大,殘燭般搖曳的弱小,反正同樣的結(jié)局;平常的生活,被紅霞溶化;初升的朝陽,映紅天地;幻化千絲萬縷,搖曳風中;發(fā)梢柔似流水,直指敵人;斬斷的思緒,彌漫的夢境,便在此刻,親手實踐使命……”
一曲既畢,大家紛紛很給面子地鼓起掌來。
“夏娜的歌聲不錯,那首《緋色之空》也還湊合,”我說著拿起手提箱,“不過呢,我這里有些更加好玩的東西?!?/p>
“是什么?”
“靈界偵探七道具?!?/p>
“靈界偵探七道具?”一群認識和不認識的家伙圍在我周圍,看著我打開那個深藏不露的手提箱,然后就像我預料的那樣,發(fā)出整齊的贊嘆聲。
我首先拿出了那支有點類似水槍的“靈力手槍”,和那條五顏六色的子彈帶一起交給悠二:“悠二,試試這個。”
“這是什么?”悠二疑惑地接過它,然后驚訝地看到那個滑稽的玩具槍在自己手上慢慢變形,最后化作一支金光閃閃的*,“這個居然會變形?究竟是什么槍啊?”
“它會自動變成你最熟悉的手槍式樣?!边@是說明書上講的,“而且,那些子彈的威力雖然不是很大,卻可以附加多種特殊效果,在射擊的時候自己指定一下就行。”
形狀可變、屬性多樣、威力不大——仔細想想,這支槍該不會是做給師傅當玩具用的吧?
“所謂靈界偵探,使用的竟是如此高檔的裝備嗎?”亞拉斯特爾的聲音也充滿了驚訝,“這些裝備都是用非常高級的材料制成的,這一箱子道具的價值,足以買下幾個我們身處的城市?!?/p>
呃……這倒真出乎我的意料……
但仔細想想,其實這也沒什么不合理的:堂堂閻王大人,以整個靈界的名義,制作帶有勛章性質(zhì)的寶物,贈送給促成三界和平的大英雄,而且這位英雄還是世界上有數(shù)的強者,未來肯定會成為魔王……那么這套裝備當然會盡可能地高檔,否則怎么配得上師傅的身份呢?
要是不小心弄壞一件的話,我們這里所有人工作一輩子也不可能賠得起??!
算了,不想它!師傅應該也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從剛才偶然把師傅給的那張銀行卡插進自動取款機,看到那行一眼望去數(shù)不清究竟有多少個零的余額數(shù)字之后,我就該有所覺悟的。
“第二件道具——悠二,你把槍放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眨眼就看不到了???就算要弄丟了,也不能只是坐在這里就丟掉??!
悠二笑著抬起雙手,金銀兩色的*分別出現(xiàn)在他兩只手中。
“放在我的身體里面啊?!彼Φ煤荛_心的樣子,“身為內(nèi)藏寶物的高級火炬,我的身體就是個很不錯的容器,既然可以藏一件寶物,那么藏十件寶物當然也無所謂嘍?!?/p>
他什么時候神經(jīng)大條到這種地步了?而且這個笑容,怎么也有點不正常??!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悠二很平靜地解釋:“如果你跟我一樣,每天出門都能看到無數(shù)個火炬靜靜燃燒,最后默默消亡,低頭的時候又能看到自己胸口也燃燒著這么一團火焰,那你很快就會和我一樣看得開。”
“亞爾和夏娜都說能看到靈火是一種了不起的才能,我現(xiàn)在深深感到他們說得很有道理,”悠二又露出了那種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你看,現(xiàn)在我每天都很愉快?!?/p>
愉快?!自己照照鏡子!你的表情和那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家伙還有什么區(qū)別!
遺憾的是,我并非精神病專家,現(xiàn)在也沒有閑暇讓這家伙接受心理輔導……
我拿出的第二件道具,是“靈透眼鏡”。
這副眼鏡能夠讓使用者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還有一定的透視能力,最神奇的是它甚至可以自動分析周圍的各種數(shù)據(jù),而且精度還可以自由調(diào)節(jié),從最低等級的分辨交通工具、到最高等級的各種能量場解析,應有盡有。
而能夠使用這件道具的人,理所當然的是——
“勇彥,你試試這個眼鏡,它可以自動搜索分析周圍的數(shù)據(jù),能夠調(diào)整精度,還附帶靈視、透視之類的能力?!?/p>
勇彥沒有說什么,接過眼鏡戴了起來。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寒光一閃。
抬手,精度調(diào)節(jié)。
再調(diào)節(jié)。
再調(diào)節(jié)。
再調(diào)節(jié)。
再調(diào)節(jié)。
……
曾經(jīng)試著使用過自動分析功能的我,已經(jīng)完全目瞪口呆了。
當初我只是使用第三級精度,就被那些亂七八糟眼花繚亂的數(shù)據(jù)搞到幾乎口吐白沫,這家伙居然不斷上調(diào)——他的腦袋難不成是那種號稱一秒鐘可以計算十億次的超級電腦嗎?
就算是外星人,這種運算效率也太夸張了吧!
“勇彥……這種精度,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很好?!庇聫┖币姷厥褂昧诵稳菰~,以表現(xiàn)他此刻滿意的心情。
戴上狀如手表的多功能探測器(其中一個功能就是手表)和看起來很樸實的靈力增幅戒指,我又看著箱子里面的最后三件裝備,這一次的戰(zhàn)斗,似乎用不著它們……
通訊器、靈氣貼紙、找人哨子。
仔細考慮一下,我還是決定把這三樣都帶上,有備無患。
抬頭看去,夕陽下的戲劇社活動室,宛如處在封絕中那樣鮮紅。
透過窗子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相模川,因為雨勢突然增大的緣故,河水洶涌了許多,滾滾浪花不斷沖擊著兩岸的防波堤。
隱隱約約的,我感到有些不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發(fā)生。
如果有空的話,應該回家看看穿越者聯(lián)盟網(wǎng)站上在說什么吧?
可惜,沒那個時間了……
虛掩的大門被推開,負責偵查的瑪瓊琳·朵和她的助手佐藤啟作走了進來。
火霧戰(zhàn)士“悼詞朗誦者”瑪瓊琳·朵是一位身材高挑性感、容貌也相當出眾,完全可以被稱為美人的女性。宛如歐美模特般高鼻深眼,幾乎垂到地面的金色長馬尾和紫色的白領(lǐng)套裝非常合襯,那副無框眼鏡則給她看起來稍嫌嫵媚的臉上增添了幾許知性的色彩,被黑色絲襪緊緊包裹的修長美腿和前凸后翹的曲線更是讓任何性取向正常的男人看了都免不了要咽口水。
她背著一本大型的精裝書,那是紅世魔王“蹂躪的爪牙”馬可西亞斯的契約神器,看起來古樸而貴重,可惜時不時發(fā)出的怪笑聲讓它的歷史厚重感蕩然無存。
跟在她身后的是佐藤啟作,我的同學。
夏娜暫住在悠二家,并且經(jīng)常和悠二一起行動,獲得一些輔助。瑪瓊琳·朵和佐藤啟作的關(guān)系也是如此。按照火霧戰(zhàn)士們的專業(yè)術(shù)語,這叫“輔佐者”。雖然往往只是臨時的同伴,卻無疑是深得火霧戰(zhàn)士們信任的人。
換句話說,就是潛在的情侶嘍?
不過,看到妖氣計上超過200的數(shù)值(這表示對方的能量等級超過我的兩倍,轉(zhuǎn)換為戰(zhàn)斗力的話則超過了十倍),我很明智地沒有開口打攪顯然心情不佳的瑪瓊琳·朵,而是將目光轉(zhuǎn)移到奔騰的相模川里去。
波濤洶涌,真的是波濤洶涌啊……
“你就是上杉和也?”一股夾雜著香水味的酒氣迎面而來,那個危險的火霧戰(zhàn)士不知為何似乎對我有點興趣,“據(jù)說你以區(qū)區(qū)人類的身體就能對抗紅世之徒?一定是弄錯了吧,你看起來只是個很普通的大個子而已?!?/p>
十五歲就長到接近一米九,至少就亞洲人來說,這種身材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大個子”而已了!
你可以對照一下我那個混蛋哥哥,他比我早出生五分鐘,但是現(xiàn)在卻只有不到一米七——所以當我向師傅介紹他的時候,見慣了風浪的師傅也呆滯了幾秒鐘。
后來師傅曾說“你們讓我想起很多年前遇到過的一對兄弟”,由此可見,弟弟比哥哥高,其實也不算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喔哈哈哈哈——是個——壯——男——啊——”
不愧是最擅長得罪人的魔王,你們這對搭檔真的一模一樣——神憎鬼厭??!怪不得夏娜會跟你們打起來!
胡思亂想中,沒有得到回答的瑪瓊琳·朵也并不在意我稍顯無禮的沉默,自顧自走到了已經(jīng)被改為臨時作戰(zhàn)指揮室的戲劇部中央,啟動了一個自在法。
那個多半是外星人長門勇彥親手制作的精巧到極致的城市模型中,出現(xiàn)了一個個火炬標志,在我們的注視中,這些火炬漸漸連成一跟跟線條,最后化作奇妙的圖案。
“應該就是這里了!”她將纖細的手指點在圖案中央一座大樓的位置,“怎么樣?什么時候出發(fā)?”
“當然是越快越好!”悠二把雙槍收回體內(nèi),走到戲劇部的大衣架旁,拿出一件和夏娜的款式頗為類似的黑風衣披上,然后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墨鏡。
我發(fā)誓!這家伙現(xiàn)在神經(jīng)肯定不正常了!
“你這是效仿美國大片里面那種黑衣特工嗎?”
“不,我只是以為,這是火霧戰(zhàn)士的制服……”
轉(zhuǎn)頭看去,勇彥居然也不知從哪里找來了這么一件黑風衣,還把靈透眼鏡變成了墨鏡式樣——不得不承認,同樣是特工打扮,他看起來比悠二“酷”很多,冰冷如大理石的面部線條,配合完全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的嘴角,怎么看都是傳說中王牌特工的模樣!
甚至于連那位穿著風衣、戴著禮帽、駐著拐杖,看起來很穩(wěn)重的拉米老先生,居然也戴上了一副墨鏡。
“給?!闭拐u著悠二明顯已經(jīng)扭曲了的審美觀,勇彥突然扔給我一件風衣。
算了,反正封絕里面也沒人看得到……
臨出門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那個,一直站在角落里面,削著一個奇怪的木頭五角星的那個小女孩,究竟是誰帶來的啊?怎么看她也不像能打的樣子啊?!?/p>
“有嗎?”悠二、夏娜、拉米、瑪瓊琳·朵、佐藤啟作,五個人面面相覷。
“我沒看到有個小女孩啊?!?/p>
“我也是?!?/p>
“老朽也未曾看到。”
“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你在講鬼故事嗎!”
難道是我的幻覺嗎?這幻覺也未免太真實了一點吧!
這樣想著,我走到那個專注于削木頭的女孩身邊,順手搶過了她的美工刀。
手上美工刀的真實觸感告訴我,這似乎不是幻覺。
“看起來,我的眼睛沒有問題。”我舉起手中的美工刀,讓大家看個清楚,“這把美工刀就是我剛從她手上搶下來的?!?/p>
然后,一陣混亂。
當那個名叫伊吹風子的“生靈”終于通過和岡崎的電話證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們不得不考慮另外一個問題:她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也知道了有關(guān)“火霧戰(zhàn)士”、“紅世之徒”、“火炬”之類事情的秘密,這些秘密是不能被大眾知曉的,否則可能會引起大混亂。那么,怎么才能讓她保守秘密呢?
“滅口吧?!?/p>
不愧是“悼詞的朗誦者”,瑪瓊琳·朵居然把這種建議若無其事地說出來——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當初悠二和夏娜寧可聯(lián)合紅世之徒也要揍這個瘋女人一頓了……
看著那個好歹也算戲劇部部員的少女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再次確認自己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唉,好歹是同學,放過她吧?!苯Y(jié)果,倒是悠二先開口說情,“反正無論她說什么,等她消失之后,也都不會再有人記得吧。”
是的,名為“生靈”的存在,本質(zhì)上和“火炬”是很類似的。當“本體”死亡之后,“生靈”也會消散,然后她留在人們腦海中的記憶當然就會一并消失。
這個過程比火炬的熄滅要緩慢很多,但結(jié)果卻是一模一樣的。
讓悠二感傷,多少有點抱歉,可是看到他不再笑得那么沒心沒肺,總算露出像個人的表情,我卻又有幾分高興。
等打完這一仗,干掉那個法利亞格尼,一定得送他去看心理醫(yī)生!
“風子,你已經(jīng)學會使用這個手提箱的通訊功能了吧?”
“風子很聰明的,大個子怪人說一遍就會了?!彼雌饋砗苡凶孕诺臉幼?。
怎么說也是高中生呢,這么簡單的機器其實無需說明也會用吧?我想了想,隨手拿出那個通訊手機,撥通了主機(手提箱)的號碼。
我錯了!大錯特錯!
伊吹風子小姐,你的小腦袋里面是不是除了那古怪的五角星之外,就沒有別的值得記住的事情啊?
結(jié)果我們只好留下戰(zhàn)斗力最弱的佐藤啟作,倒不是真的很需要聯(lián)系,而是害怕這個笨女孩弄壞勇彥精心制作的模型——看得出來,他本人很不愿意和瑪瓊琳·朵分開。
所以,悠二忍不住特別叮囑佐藤,不要拿風子出氣。
“我看起來像是這樣的人嗎?”人品受到質(zhì)疑的佐藤很生氣。
悠二看著正毆打自己契約魔王的瑪瓊琳·朵,聳了聳肩膀。
他的意思很清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和這個暴躁女人相處融洽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輩。
于是無法為自己辯解的佐藤只好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坐到模型前面。
因為這場小小的鬧劇,我們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來到那座即將成為戰(zhàn)場的大樓面前,迎接決定這個城市命運的戰(zhàn)斗。
身材嬌小的火霧戰(zhàn)士舉起手來,從她的指尖開始,耀眼的紅光籠罩了周圍偌大的空間。
這是火霧戰(zhàn)士戰(zhàn)斗前的準備工作,封絕。
“走吧,盡快結(jié)束這次的任務!”抽出長刀,炎發(fā)灼眼的追擊者帶頭向大樓內(nèi)走去。
“嘿——哈——!這次要打個痛快!找出那個亂吃東——西的戀物——狂,狠狠地咬——碎他吧,我美麗的酒杯瑪瓊琳·朵!”聲音來自于她背上那本書,這家伙看起來并不像亞拉斯特爾那么穩(wěn)重,倒是真的很有“魔王”氣質(zhì)。
“長門,麻煩你留在下面探測,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們?!庇贫f著快步追上夏娜,“上杉——”
“我當然是沖在最前面嘍!”靈波動流轉(zhuǎn)全身,我只是腳尖輕輕一點就沖到了他們前面,“讓你們看看我這段時間修煉的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