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千里外,回風(fēng)舞柳觀后山,一處山洞。
山洞非常簡陋,內(nèi)有一水池,池水中央,生長著一株巨大的蓮花,碧綠的蓮葉如扇一般向周遭攤開,正中央是一朵白蓮,蓮花的花瓣同樣向周遭攤開,花蕊中,盤腿坐著一名女冠。
女冠閉著眼睛,左手豎著胸前,右手握著一把拂塵。
眉心天宮處,隱隱有光影閃現(xiàn)。
遠(yuǎn)在數(shù)千里外的小巴山發(fā)生的一幕,形成了無數(shù)光影,在女冠的識海內(nèi)閃現(xiàn),凡分神所見,皆她所見。
當(dāng)分神將青衣蝠王從虛空中揪出來之時,女冠猛地睜開眼。
下一刻,她站起身。
轉(zhuǎn)瞬間,整個身影就消失不見了,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水池中的蓮花瓣緩緩合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花苞。
另一邊,事情又有變化。
顧青蓮分神抓住的不過是一件空蕩蕩的青色長袍,上面雖然存在著青衣蝠王的念頭和氣息,卻非青衣蝠王的本體。
好一個李代桃僵!
只不過,青衣蝠王以為這樣就能逃脫陰神真人之手,那未免太天真了。
那件青衣算得上是蝠王的本命,曾經(jīng)多次在關(guān)鍵時刻拯救過它的性命,彼此之間,有著因果線牽連。
一般人對此束手無策。
陰神真人卻不同,即便只是一縷分神,其念頭也能感覺到因果線的存在,順著因果線追尋過去,便能抓住目標(biāo)的本體。
也就是說,青衣蝠王能夠逃過第一次,卻不能逃過第二次。
輕輕一捏。
那件水火不侵遠(yuǎn)比鋼鐵堅韌的青色長袍頓時化為飛煙,消失于無形,肉眼不可見的虛空中,傳來了一聲悶哼。
身為大妖王,又有著在虛空中穿梭的本命神通,青衣蝠王已經(jīng)將自己的本體修煉到了無形無質(zhì)的程度。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其實也是一個念頭,只需一個契機,便能無中生有,在虛無中重獲軀體。
這樣的話,便能從大妖王進(jìn)階為妖神。
如此,便能和修行者的陰神真人抗衡。
只是,這一步千難萬難,很難邁出去。
所以,在邁出了那一步的顧青蓮跟前,即便只是一縷分神,青衣蝠王也處處受制。擅長的虛空術(shù)法全然無用,所謂的神出鬼沒不過是笑話,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把火,怎么也逃不過顧青蓮的法眼。
何況,分神在此,本體還會遠(yuǎn)嗎?
陰神真人雖然不能像陽神真人那樣瞬息千里,能夠上窮碧綠下黃泉,無處不在,數(shù)千里的距離,一刻鐘不到便能趕到。
神念出行,空間距離并非障礙所在。
然而,青衣蝠王卻沒有遁入虛空逃跑,這一點,讓人心生懷疑,莫非他暗地里還有著底牌。
陰神真人當(dāng)面,除非有妖神出現(xiàn)。
不過,妖神不可能輕易出現(xiàn)在人間界,若是能隨意出入,人類世界早就滅亡了,豈能像現(xiàn)在這樣占據(jù)著上風(fēng)。妖族雖然瘋狂兇狠,時不時便會掀起妖亂,卻一直被壓制在三途河南岸的莽荒地區(qū)。
但是,青衣蝠王的確有著底牌。
這個底牌是如此的強大,即便是陰神真人的分神降臨,它也沒有逃跑的打算,只要對方的本體不曾來此,它就有機會打出那張底牌。
舍棄了隨身法寶,贏得了那一點時間,青衣蝠王也就有機會打出那張底牌。
這時候,它挪移到了九元君身側(cè)。
由于隱在物質(zhì)界的陰面,身在陽面的九元君也就沒有察覺到蝠王的動向,然而,下一刻,它依舊被嚇得屁滾尿流。
顧青蓮的分神伸出手,指向了它。
我!
為什么是我?
在九元君看來,顧青蓮的目標(biāo)肯定是青衣蝠王,因為蝠王的虛空屬性,隨時可能逃走。
九元君只希望蝠王能多拖延一些時間。
畢竟,對方是一縷分神,之所以降臨是借了葉靈霄自毀時爆發(fā)的靈力,一旦靈力消耗殆盡,分神也會消失。
當(dāng)然,九元君對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他希望的是在蝠王被顧青蓮的分神誅滅之前,自己能夠恢復(fù)本命神通,可以展翅飛翔,那樣的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就在他準(zhǔn)備舍棄妖丹盡快恢復(fù)本命神通之際,顧青蓮卻把矛頭直接指向了他,這讓他有些懵逼。
其實,顧青蓮的目標(biāo)并非是它。
她這一指,指的是隱藏在虛空之中的青衣蝠王。
逃不過去!
青衣蝠王也沒有繼續(xù)在虛空中穿行逃跑的意思,它在物質(zhì)界現(xiàn)出了身形,一團(tuán)肉眼難以瞧見的空氣。
那是一團(tuán)唯有神念強大方能察覺一二的存在。
身為妖王,九元君的神念肯定渾厚,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身側(cè)的蝠王,那一刻,它還以為蝠王突然出現(xiàn)是為了和自己共同對敵。
“吼!”
九元君低吼一聲,吐出了妖丹。
妖丹見風(fēng)即漲,在空中滴溜溜打著旋兒。
“轟!”
妖丹突然破裂,就像是被誰用大錘敲打一般,化為粉末,變成一團(tuán)雄厚的妖元力,待要四散開去,卻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控制,將其壓縮在一起,重新變成了一個圓球,只是,上面的裂紋清楚可見。
“啊……”
九元君發(fā)出一聲哀嚎。
妖丹對妖王來說,就相當(dāng)于元嬰期修士的元嬰,有時候,肉身受損,妖丹或者元嬰逃脫,在大能的幫助下,修行者還有一絲希望重塑身體,但是,妖丹或者元嬰被滅,即便**尚存,多半也活不了多久。
九元君雙目血紅,眼神滿是驚駭。
動手打碎它妖丹的并非顧青蓮,亦或鐵冠等人,而是它的同伴青衣蝠王,那一瞬間,九元君只有滿腦殼的問號,一時間,甚至忘記了憤怒。
然而,青衣蝠王接下來還有動作。
它一口將九元君吞落在肚。
如今的蝠王,身體就像是一個虛空袋,將九元君吞落在肚,就像是裝入一個無形的袋子之中。
下一刻,九元君爆裂開來。
不過,鐵冠等人聽不到這聲音。
這是因為聲音被青衣蝠王的身體隔絕,無法傳出來。
顧小召卻瞧得分明,鐵冠等人只能感覺到青衣蝠王的存在,卻無法看見,除非用天眼術(shù),只不過,天眼術(shù)是法術(shù),窺視層次比自己高的修行者,容易受到反噬,一般情況下,最好少用。
現(xiàn)在的顧小召是一種奇怪的存在。
就連顧青蓮的分神也沒有察覺到他,為何如此,原因很簡單。
修行的目的是超脫,超脫于天地之外,對蒼梧界的修者來說,就是破碎虛空飛升上界。在之前,必須要學(xué)會如何利用天地法則,修行的過程其實是一種對天地法則的理解以及應(yīng)用。
陰神真人那是修行界的高端戰(zhàn)力,但是,距離最頂尖仍然差著一些距離。
這個時候,他們依舊是在順應(yīng)天地規(guī)則而動,唯有在虛空中經(jīng)受了雷劫的陽神真人才能擺脫本方世界天地規(guī)則的束縛。
現(xiàn)在的顧小召是一種脫離了蒼梧界天道法則的存在,即便是天道,也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何況,是尚處在利用天地法則這一階段的顧青蓮。
他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在少年小顧體內(nèi)的時候,他是參與者,所以,因為窺視遠(yuǎn)比自家境界要高的青衣蝠王便受到了重創(chuàng)。
現(xiàn)如今,身為旁觀者的他明目張膽地注視,對方卻無所察覺。
顧小召看得分明。
一團(tuán)青光撲在了九元君身上,將其團(tuán)團(tuán)圍住,就像是一個包裹,然后,一只如塵埃般細(xì)小的紅色小蟲被灌注進(jìn)九元君的腦殼頂門,隨后,青光凝實如水波,所有的靈力凝聚起來,硬生生地擠壓著九元君。
九元君承受不 這個壓力,頓時爆裂開來。
血肉、骨骼、神魂、妖元力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向四面八方迸射開來,隨即又被青光收攏。
然后,變成了一只渾圓的蟲子。
無頭無尾,無五官、無軀干、無四肢,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只蟲子,正是血獸的母蟲。這母蟲甚是兇悍,一瞬間就把九元君這個妖王所有的精華吞噬,當(dāng)然,沒有青衣蝠王幫助也是不成。
九元君不明白青衣蝠王為何這樣做,可謂是死不瞑目。
同樣,鐵冠也好、許驚帆也好、就連顧青蓮的分神都不明白那廝為何這樣做,當(dāng)然,對方這樣做必定有理由,絕對不是神經(jīng)錯亂。
終于,顧青蓮點出了這一指。
不管青衣蝠王做什么,顧青蓮都毫不在意,整個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是,這一指似乎非常消耗元氣,故而,時間有些長。
一指點去,空間似乎都有坍塌的感覺。
那一刻,即便顧小召是旁觀者,也有陷進(jìn)去的感覺,整個神魂搖搖欲墜,想要飛身撲向那個無形的漩渦。
這時候,經(jīng)文聲高漲,將那種感覺壓制了下去。
另一邊,鐵冠等人更是不堪,忙高聲朗誦太上感應(yīng)篇,低著頭,根本不敢抬頭望向這邊。
那兩個符武士,他們早就陷入了昏迷。
旁觀者都這樣了,直面其峰的青衣蝠王那感覺肯定又是不同,面對這絕命一指,它又將如何面對?
青衣蝠王的應(yīng)對方式非常簡單,它遁入了虛空之中。
與此同時,那頭血獸母蟲擋在了它身前,幫它擋住了顧青蓮分神的這一指,然后,在這一指之下崩塌分解。
這是一種連鎖式的崩塌分解。
方圓數(shù)十丈的空間都在解離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