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現(xiàn)在被檄文罵得,每次想做決定的時候,就會擔(dān)心自己是不是目光短淺。
而每次猶豫的時候,又擔(dān)憂是否優(yōu)柔寡斷。
現(xiàn)在見不到許澤,更加猜不透他們想干什么了。
難道說,曹阿瞞真的對許澤起了防備之心,要讓他遠離許都,不予參與此戰(zhàn)嗎?
“主公,顏良、文丑兩位將軍都在請戰(zhàn),若是前鋒營可得勝,能將曹軍阻隔于大河渡口,止其進軍步伐?!?/p>
“若是不能,則只能退守黎陽,依靠黎陽、內(nèi)黃的兩地城防固守?!?/p>
袁紹在車輦之上,許攸等隨軍謀士則在一旁騎馬。
“在下料定,此戰(zhàn)只是前兆而已,還有月余即可入冬,曹軍今年之戰(zhàn)略,最多為攻克黎陽?!?/p>
“主公只需以此為界,不斷耗損,便可折曹軍之氣焰?!?/p>
“主公!”沮授在另一邊拱手相勸道:“昔年與幽州公孫瓚相斗,我軍亦是均弱于瓚也,然龍湊、界橋相繼鏖戰(zhàn),大局便可逆轉(zhuǎn)?!?/p>
“故,軍事不在兵將之多寡,在善用其法也?!?/p>
“主公如今與曹操開戰(zhàn),定要穩(wěn)住心神,不可小小失利便自餒,稍有迷惑便遲疑,若能有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決心,則戰(zhàn)局多有變數(shù)?!?/p>
他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袁紹因為情緒所累,一開戰(zhàn)稍加失利,就被打得心性崩塌,此后便是一直昏頭,從而兵敗如山倒。
若是要算雙方如今實力之根本,其實冀州完全不輸豫州,可久持數(shù)年。
這些年里,只要大戰(zhàn)沒有分出勝負,那么機會仍然會有可能傾斜。
袁紹輕輕點頭,此言十分受用。
俄頃,又問道:“但是青州還是要防備,許澤此賊狡詐,定然是將計就計,暗中蟄伏,準(zhǔn)備自青州出兵奇襲。”
沮授:“……”
左右謀臣聞言都是沉默不語,心里都感覺怪怪的。
自從檄文聲討,雙方互罵之后,主公的性情好似變得更加奇怪了,而且做事瞻前顧后,如今更是隨時盯著許澤動向。
許攸懶散的深吸了口氣,然后顧左右苦笑道:“主公擔(dān)憂許澤,無非是覺得他麾下能人太多,若不參戰(zhàn)定是在憋著壞。”
“可是,若換一種思量,則也說明曹操在黎陽戰(zhàn)場上,未必有那么大將可用,”許攸輕撫胡須,冷靜分析:“這么多年,我們常說許澤為曹操立下了半數(shù)的功績,亦是積攢了半數(shù)的羽翼,而今曹操自滿驕傲,向北擊強敵而不全力,則于兵法而言,乃成驕兵也。”
“他讓許澤將計就計,趁機隱藏,實是妙策,可若是主公全力以赴,不與其周旋拉扯,一開始就猛攻來犯黎陽之兵,何如?”
“曹軍必將措手不及也?!?/p>
袁紹聞言雙眼一亮,其余謀臣亦是頻頻點頭,臨及戰(zhàn)場之上,許攸當(dāng)真是妙句頻出,的確是極善兵法。
“嗯,子遠言之有理!”
袁紹嘴角下癟,認真思索,當(dāng)即下令道:“傳令顏良文丑,立刻遣為前軍,全力出擊,奇襲曹營。”
……
三日,顏良、文丑全力出兵,帶三萬兵馬突襲曹操官渡大營,大勝。
曹操收縮防線,損失不小。
聽聞戰(zhàn)敗之訊,曹操立即到前線議事。
劉備本守白馬,亦被召來。
帳內(nèi)文武均在,見曹操到來都向前詢問決斷,程昱、荀攸把來將告知,知其氣勢洶洶,一反常態(tài)也。
“袁本初最早一直防備青州方向,大軍不向黎陽聚集,舉棋不定之味甚濃,只是奇怪近日忽然舉三萬大軍奇襲,對峙于營外十余里,不似用兵之法。y
曹操冷哼了一聲:“袁紹常有明智之舉?!?/p>
“如今大軍遲滯,先遭一敗,早前積攢的士氣已受打擊。”
幾名文武初到戰(zhàn)場,遣出數(shù)百精騎為探,四處查地勢、小徑,劃定渡河之后的屯糧之地,暫且還束手無策。
今秋冬交替之際用兵,目的在前壓。
只要將袁軍壓回黎陽,則可推進數(shù)十里筑工事,修塢堡,設(shè)立糧倉,再穩(wěn)固渡口,以船只渡河搬運輜重,方可算成功。
本來,曹操是打算等袁紹渡河,先以守為主;可如今己方兵強馬壯而冀州略弱,若等他來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不如率先渡河。
這場大戰(zhàn),其實誰渡河誰反而更處于危險之地,畢竟一旦輸了,退兵時渡河就會成為隱患。
“丞相,如今兩軍相距不過十余里,所來將領(lǐng)皆是袁紹心腹,唯有正面交鋒耳?!?/p>
說話的人乃是張遼,此前大敗之中和顏良交手,十?dāng)?shù)回合不分勝負,奈何大軍敗退不能久戰(zhàn),后得徐晃、李典帶兵來殿后方得逃脫。
這時候能用的計策已然是不多了,戰(zhàn)場平坦,陣勢擺開,唯有真刀真槍的鏖戰(zhàn)一場。
此前交鋒有過經(jīng)歷,已知曉對方難纏。
顏良與文丑齊名,乃是在幽州戰(zhàn)場、白波剿匪時都立下過汗馬功勞的猛將,這將會是兩地開戰(zhàn)以來,第一場惡仗。
曹操亦是目光凝重,若是出兵不順則一個月后必然要退回濮陽,又渡河回去。
對軍心損傷嚴重。
袁紹這陣勢,看來是早已看穿了戰(zhàn)略目的所在,而他如此大肆駐防黎陽,不顧青州方向,難道說亦是孤注一擲?
必須要快做決斷,才能窺見其用意。
說話間,門外有哨騎匆匆趕來,沖入帳中抱拳道:“主公,顏良已破寨外三關(guān)崗哨,直奔寨前?!?/p>
曹操看向左右,冷笑道:“這是要作勢破陣燒糧,欲取功績了?!?/p>
“諸位誰領(lǐng)兵去迎戰(zhàn)?”
張遼、徐晃對視一眼,正準(zhǔn)備起身,帳外來了一人,墨綠長袍、頭戴冠帽,一進來先尊敬的看了劉備一眼,后者欣慰點頭。
繼而目光灼灼看向曹操,道:“丞相,關(guān)某遣軍剛到,可為先鋒斬敵?!?/p>
曹操頓時驚喜,從案牘后繞出大步走向關(guān)羽,握著手拍打道:“云長來得正好?!?/p>
“可有信心?”
“雖未看敵軍戰(zhàn)陣,但知其人急功近利,欲奪聲威,以定軍心?!?/p>
“如此可知若破其主將,則兵馬潰散,關(guān)某只需三弟掠陣,以座下快馬,手中大刀,斬其首級,則丞相下令三軍反撲,必能大有斬獲?!?/p>
“好?!?/p>
曹操點了點頭,無需計策,正面交鋒再說,而且有玄德這兩位兄弟在,還不必動用子泓,可以讓他繼續(xù)藏于腹地。
許澤在許都不光是讓袁紹抓心撓肝,最大的作用是,他在許都而丞相不在。
整個士族都不敢亂動。
因為許澤向來無法無天,只有丞相能鎮(zhèn)住,陛下只知道縱容。
“云長,那就交給你了?!?/p>
曹操微笑著看向劉備:“玄德陪我引軍在后支援?!?/p>
“唯,”劉備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