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丫鬟推門進來:“王爺特地命人給您準備的四紅湯,他說您這兩天氣色不好,要好好補補。”
沈妙儀苦笑不已。
黎晏書真狠啊,明明對她殘忍至極,卻又這樣體貼入微,讓她恨都沒辦法干干凈凈的恨他。
不過沒關系。
沒了壓制毒素的藥,五天后她就會毒發身亡。
“你出去吧。”
趕走了丫鬟后,沈妙儀躺到床上,她眼前還是不停翻滾的彈幕。
【死渣男,妙妙都這么痛苦了,他還是要去看他那個綠茶青梅白月光,他心里到底有沒有妙妙啊啊啊啊!】
【在黎渣男心里妙妙就是個舔狗好吧,那種任打任罵扔個骨頭就會搖尾巴的大舔狗!】
【好可憐一女的,綠茶白月光知道她懷孕了,今晚就要和黎渣男滾床單了。】
滾床單?
大概是圓房吧。
酸澀在心頭蔓延,沈妙儀閉上眼,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和難過,有的只有麻木。
在知道一切真相時。
她的世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沈妙儀靜靜躺著,行尸走肉般感受著時間的流逝,直到深夜被闖入的聲音喚回神志。
“夫人,王爺那邊給您準備了東西,請您跟奴婢過去一趟。”
是沈妙儀以前沒聽過的聲音。
她面無表情:“此刻他不是應該在忙嗎?”
溫香暖玉在懷,終于得到心中的白月光,他怎么會有空想起她呢?
丫鬟笑笑:“奴婢也不清楚呢。”
“知道了。”
沈妙儀起身,任由丫鬟拉著她的手一路出去,王府一片沉寂,所有人應當都歇下了。
她們七拐八拐。
進了一處有著清新幽蘭花香的院子。
沈妙儀身子僵住。
這是摘星閣。
不等她問什么,那丫鬟一把甩開她跑走了,下瞬,一聲旖旎破碎的娥吟傳進她耳中。
“晏書哥哥。”
嬌滴滴的女聲喚著黎晏書的名字。
隨后是黎晏書壓抑的喘息:“晚喬,晚喬。”
他一聲聲輕喚。
沈妙儀倏然僵住,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捏住,疼的她嗓子發緊,呼吸困難。
她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可聽到他情動的聲音,她痛苦的恨不得死在這兒。
這種痛遠比她毒發時痛一萬倍!
沈妙儀狼狽的轉身想逃走,卻帶掉了廊下的花盆,突兀的聲音驚動了屋里情濃的兩人。
“妙儀?”
黎晏書的聲音從背后響起:“你怎么會在這里?”
沈妙儀站定。
她背對著黎晏書苦笑:“我也不想打攪你的好事,可有個丫鬟說你叫我,把我帶了過來。”
黎晏書有一瞬慌亂。
一只柔弱無骨的小手抓住他。
莊晚喬靠到他身上,眼神滿是依賴和無助。
黎晏書抿唇。
他看向沈妙儀,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平靜:“你知道了,這樣也好,以后就不必再瞞著你了。”
他直接攤牌。
“晚喬不是我堂妹,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早在少時便互定過終生。”
“你與她情分斐然,我又算什么?”
沈妙儀打斷他,聲音輕到一陣風就能吹散:“既然你與她互定終生,又為何與我同床共枕?我一直以為你是礙于我的身份才無法娶我,給我一個名分,原來是因為你不想。”
黎晏書沉默。
沈妙儀轉過身,空洞黝黑的眼睛望向他:“黎晏書,你在知道解藥僅有一顆的時候,可有一絲遲疑,心里可有半分害怕我會死?”
黎晏書仍舊沉默。
沈妙儀擠出一抹難看的笑。
“真是自取其辱。”
她甚至不敢問她的族人是不是都是他殺的,她怕自己不敢舉刀為族人報仇。
她是個懦夫。
沈妙儀踉蹌轉身。
“等一下!”
莊晚喬忽的沖上來拉住沈妙儀:“你不要怪晏書哥哥,這都是我的錯,我和晏書哥哥商量過,只要你愿意,等他娶我之后可以讓你做他的良妾。”
良妾。
連側妃都不算嗎。
“不必了。”
沈妙儀想甩開莊晚喬,卻被她死死抓著手臂:“放開我。”
莊晚喬聲音有些急切:“妙儀姐姐你不要生氣,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若你實在生氣我可以就此消失。”
“我說放開我!”
沈妙儀想推開莊晚喬,卻在出手時身子驟然一墜,耳邊響起一聲高昂的尖叫,隨后是黎晏書的聲音。
“晚喬!”
沈妙儀失重的身子向后仰倒,肚子狠狠撞上廊下石墩,鈍痛從肚子蔓延開。
下瞬。
溫熱的暖流從她腿間涌出。
墜脹的小腹疼的沈妙儀痛苦喘息,她無助的捧住肚子,眼淚噴涌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
雖然知道那是個死胎,可她沒辦法不愛他,更沒辦法接受他的離開。
黎晏書身子僵住。
他豁然轉頭。
沈妙儀身下白裙被血染透,綻開一朵朵血紅的花,刺的黎晏書瞳孔巨震。
“來人!來人!”
他撲上去抱住沈妙儀:“叫太醫!”
微微顫抖的聲音讓莊晚喬變了臉。
沈妙儀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想留住肚子里的孩子,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留不住。
強烈的悲慟讓她暈了過去。
意識再次蘇醒已是翌日。
沈妙儀睜開眼,麻木視線的盯著眼前的漆黑,干澀的眼睛已經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緩緩撫向肚子。
這里孕育過四個月的生命,她卻一無所知,知道他存在的第一天便失去了他。
“妙儀,你醒了。”
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黎晏書一夜沒睡,狹長的眸子有一絲憔悴:“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太醫就在外頭隨時候著。”
“你的孩子沒了。”
沈妙儀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他在我肚子里四個月,中毒兩個月,還沒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便去了。”
黎晏書僵住:“是我對不住你。”
“你最對不住的人是他,他不欠你什么。”
沈妙儀麻木道:“你若還有一點良心,就為他報仇。”
黎晏書:“找誰報仇?”
“莊晚喬。”
沈妙儀一字一頓:“若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她導致的,你信嗎?”
她別過臉。
“是她把我推向石墩,她不要我生下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