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恭叔幾乎是小跑著進(jìn)入花廳。
他那花白的胡子因喘息而微微顫動著。
“殿、殿下……”
恭叔扶著門框,氣喘吁吁,“軍、軍醫(yī)沈卓沈大人來了,正在府門外求見!”
黎晏書眉頭微蹙。
沈卓?
【吼吼吼,哥哥來了,哥哥一定是聞訊而來。】
【未必,沈卓他來這里自然有原因?!?/p>
【女主,儂阿哥來了哦?!?/p>
那個在邊境大營里揚(yáng)名立萬的軍醫(yī)。
那個跟隨了莊將軍南征北戰(zhàn)過的人。
他曾為妙儀調(diào)理過沉疴。
自妙儀……
去了之后,他與沈卓倒是因著幾分對逝者的共同惋惜而有過數(shù)面之緣。
一來二去也算成了朋友。
只是如今皇帝病重,黎晏書心緒煩亂,倒想不到沈卓會來。
他為何突然到訪?
“請他進(jìn)來。”
黎晏書沉聲吩咐。
他走到窗邊,望著庭院里隨風(fēng)搖曳的燈盞,眸色漸次深沉。
沈卓此人醫(yī)術(shù)扎實(shí),尤擅外傷與疑難,或許……
能從他這里得到些關(guān)于皇帝病情的啟發(fā)?
莊晚喬原本正要出門去叫沈妙儀,聞言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沈卓?
她自然嫉恨此人。
畢竟他曾經(jīng)治療過沈妙儀,雖則沈妙儀最終沒能活下來。
但那些曾和沈妙儀有過瓜葛之人,她幾乎都恨之入骨。
呵呵!
從黎晏書的態(tài)度就能看出來,他對一切沈妙儀有關(guān)系的舊人……
態(tài)度都是不同的。
莊晚喬壓下心頭的憤懣,臉上重又堆起柔婉的笑。
“既是沈大人來了,殿下定是要好好敘舊,晚喬先去后院了?!?/p>
“不必。”
黎晏書頭也未回:“你且在此處候著?!?/p>
莊晚喬的笑容僵在臉上。
正說著,沈卓已在恭叔的引領(lǐng)下快步走入花廳。
他身著一身雪白的常服,眉目清朗,只是眼下似乎中帶著幾分倦色。
看得出沈卓是行色匆匆而來。
見到黎晏書,沈卓拱手一揖。
“許久不見,別來無恙?”黎晏書拱拱手。
沈卓的語氣似乎有點(diǎn)迫切。
“如今都好,見過殿下?!?/p>
“沈大人不必多禮,”
黎晏書轉(zhuǎn)過身,“不知沈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他的目光落在沈卓身上,疑惑更甚。
沈卓卻沒有立刻落座,反而往前一步。
“殿下,臣下今日造訪,一來想來看看殿下近況,二來”
沈卓的眸子看向旁邊的莊晚喬。
欲言又止。
黎晏書何等精明,立刻示意莊晚喬:“你且去前院等著,沒我的吩咐,不要讓人靠近?!?/p>
“是。”
莊晚喬抬腳離開。
但才后腳都沒走出去,黎晏書的聲音已經(jīng)追上來。
“便是你也不能無緣無故進(jìn)來。”
莊晚喬心中暗罵殺千刀的沈卓壞了自己的事。
但那柔婉的面上依舊和和氣氣。
甚至還顯得比剛剛更和順了。
“是,知道了。”
莊晚喬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莊晚喬:真是討厭,我要怎么做才好?】
【女配真是白蓮花老戲骨,瞧瞧人家這演技。】
【嘖嘖,甘拜下風(fēng)的說?!?/p>
只是在跨出門檻的一剎那,狀似無意地停留了一下。
她側(cè)耳敏銳的聽了聽里頭的動靜。
待莊晚喬走出。
沈卓才松了口氣,迫不及待的說:“殿下,實(shí)不相瞞,下官今日來,其實(shí)是為了陛下的病?!?/p>
黎晏書詫然變色。
“沈大人如何得知陛下有?。??”
“下官雖在軍營行伍之中,但也有些消息總也還知道?!?/p>
沈卓苦笑一聲。
“聽聞陛下近日市場咯血,大家束手無策,下官是擔(dān)心……”
他沒說出口的是……
若陛下死于非命,京中局勢自然動蕩不安。
那么,自己和妙儀的仇,猴年馬月才能報?
還有妙儀,她是否會被卷入?
黎晏書沉默片刻,半信半疑的看向?qū)γ娴纳蜃俊?/p>
到底還是將皇帝發(fā)病時的一切詭異癥狀,以及太醫(yī)們診脈后的細(xì)節(jié)等都一五一十說給了沈卓。
“太醫(yī)們都說脈象詭異,萬歲所吐的血液居然紅里帶黑,饒是大家群策群力,然而最終也查不出陛下到底是什么病?!?/p>
黎晏書語氣比先還凝重不少。
“沈大人你見多識廣,可曾見過類似的情形?”
沈卓越聽臉色越白。
待黎晏書描述完畢,他沉吟著站起身。
“如何?”
從沈卓這狀態(tài),黎晏書似乎看到了希望。
沈卓失聲詢問:“吐血了?血液紅里帶黑?!”
“是?!?/p>
沈卓震驚的攥著拳頭。
“殿下,這……這恐怕不是什么疑難雜癥,而是中毒!”
【?。?!下毒?我就說皇帝病得這么蹊蹺,肯定有陰謀!】
【臥槽,黑色血液?這毒夠狠啊,什么毒能這樣?】
【沈卓有點(diǎn)東西啊,太醫(yī)都沒看出來,他一聽就猜到了?】
“中毒?”
黎晏書剎那瞳孔驟縮。
他遽然盯著沈卓,“沈大人你確定,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
“雖不敢十分確定,但依鄙人所學(xué),中毒深重傷及五臟六腑,常有吐血之癥!”
黎晏書未打斷他。
畢竟沈卓可不是等閑的江湖郎中。
“殿下所吐之血因毒素感染,這才會呈現(xiàn)暗黑?!?/p>
沈卓說完,額角也滲出了汗。
黎晏書愣怔,盯著沈卓。
“陛下身為天子,飲食起居皆有專人照料,若真是中毒,那下毒之人恐怕就在宮中,甚至是近臣!”
這個猜測太過匪夷所思。
黎晏書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
他想起皇帝近日雖精神不濟(jì)。
但并無什么十分明顯的癥狀,忽然病情便的如此兇險?
若不是下毒,又是什么呢?
若是下毒,那黑手的目標(biāo)……究竟是皇帝。
還是萬里江山江山?
花廳內(nèi),沒有人多說什么頓時死寂。
黎晏書背著手在廳內(nèi)踱步,愁容滿面。
他雖看似風(fēng)平浪靜,實(shí)則內(nèi)心早已是驚濤駭浪。
沈卓則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除了擔(dān)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中毒”,會不會暴露了什么?
其實(shí)……
沈卓只是擔(dān)心妙儀在這里不安全,這才不顧一切地跑來王府。
好在黎晏書此刻心思全在皇帝的病情上,并未留意到沈卓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