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是她曾經住過的,她走后就成了表弟的房間。
李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加上最近時常暴雨,墻根也被泡軟了。
她記得有一塊墻磚是松動的。
天空陰沉得厲害,沒過幾分鐘就見電閃雷鳴,很快豆點大的雨點從天空落下。
喬令姿從關她的房間跑了出來,黃桷樹下停放的車子早就沒了蹤影。
雨越下越大,她飛快地往鎮上跑去。
頭發被雨水淋濕了,腳上的鞋子也沾滿了黃泥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她冒雨跑到鎮上的車站,發現進城的最后一班車已經在半個小時前發出了。不過通往隔壁縣的車子還有十分鐘發出。喬令姿只想逃離這里,她不假思索就上了那輛車。
車子晃晃悠悠地開出了樂陽,前往平都。
到達平都時已經下午五點。
從喬家出來時,她背了一個包,幸好這個包沒有被舅母給拿去。早上從喬家出來時,她裝了二十幾塊錢。
她手上沒有介紹信,連正規的招待所都住不了,只有去找那些巷子里的小旅店,小旅店住一晚價格也貴。這樣下來她也剩不下什么錢了,再想回浦明的話只怕連路費都不夠。
這時候喬令姿從自己的錢包里摸到了一張小小的卡片,卡片上燙金的字跡浮現在了眼前。
是機緣巧合,還是命中注定?興許是眼前唯一的路了。喬令姿心想要不要賭一把?
喬令姿走到一家副食店門口,拿起了公用電話,然后撥通了卡片上的那個號碼。
“您好,我找靳云州先生。”
……
打完了這個電話,副食店的老板向喬令姿伸手道:“妹子一共6塊錢。”
“怎么那么貴?”
“你打的是長途,一塊五一分鐘,這是明碼標價!”
付了電話費,她的手上連二十元都沒了。
早上七點出發,中午飯她根本就不敢吃,這會兒早就餓得發暈了。喬令姿決定不委屈自己,她去小吃店買了個兩毛錢的饅頭,連杯豆漿都舍不得買,然后蹲在路邊就吃了。
她去了約定的縣體育場路口等待來接她的人。
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指針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個小時悄悄溜走了,就在喬令姿等得不耐煩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她旁邊停下,車上的人下來了。
“喬小姐,真的很抱歉,我來晚了。”
見面第一句,靳云州趕著向她賠禮道歉。
喬令姿微微有些詫異:“不,一點都不晚,我沒想到您一個小時就趕過來了。”她更沒想到靳云州本人會出現。
“我正好來這邊出差,哪知就趕上了。”靳云州說著,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褲腳沾滿了泥,腳上的鞋子更是被黃泥糊滿了。
他沒想到喬令姿會這般狼狽,靳云州立馬說:“先上車吧。”
“好。”
喬令姿生怕將他的車給弄臟了,她低頭脫下了鞋子,將褲腿挽了起來,然后去了后排的位置。
靳云州見了眉頭微蹙,終究什么也沒說。
今年的雨水似乎比前些年都要多,才上了車沒多久天空又下了雨。
溫暖的車廂內就像一處避風港,她心中稍安。
雨夜車開得也不快,過了幾分鐘后靳云州問她:“天氣不好,連夜趕回浦明的話可能有些困難。”
“靳先生不必馬上回浦明,先找個地方落腳就行。”
“好!”
十幾分鐘后,靳云州的車子在一幢大樓前停了下來。
他撐著一把黑傘,走到后排為喬令姿拉開了車門。
“喬小姐,我們到了。”
靳云州將傘往喬令姿的方向偏去,喬令姿舉目看去,卻見這棟大樓燈火通明,映入眼簾的是紅色的“云居大酒店”五個大字。
喬令姿有些遲疑,她身上什么手續都沒有能順利入住嗎?
靳云州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便說:“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喬令姿提著鞋,走在他的身旁,雨勢越來越大,偶爾還能見幾道黑色的閃電撕裂著天空。
很快上了臺階,然后從玻璃旋轉門進去,眼前豁然亮了。
喬令姿赤著腳踩在有些微涼的地磚上,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背在身后。
一身雨水泥水的她和眼前的富麗堂皇顯得格格不入,生平感覺到了一絲窘迫。
迎面走來了一位穿著藍色短袖襯衣,灰色馬甲的青年替靳云州接了傘。
“不先登記嗎?”
喬令姿見他徑直往電梯方向而去,靳云州卻淡淡地說:“自家的酒店不需要登記吧。”
這也是靳家的產業?
喬令姿心中驚嘆靳家可是什么行業都涉足,攤子鋪得可真大。
等到電梯到了,靳云州先進去了,喬令姿跟在身后,然后見他按下了9的數字。
電梯門關上后,狹小的空間里就剩下了他們兩人,喬令姿卻顯得有些局促,手中提著的鞋子有泥點滴落在地板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不過因為有他在身旁,喬令姿心中感到莫名的安定。
喬令姿心里打著鼓,還不知該如何向他說明今天發生的事。
電梯到了所在的樓層后,靳云州先走了出去,然后開了一扇房門,暖黃的燈光在頭頂次第亮了起來。
他站在光影中,溫暖又高大“今晚你住這里吧。有什么事可以打電話給前臺。”
喬令姿向靳云州鞠躬道謝。
“靳先生,謝謝您。今晚要是沒遇見你,恐怕我只能露宿街頭。”
“只要喬小姐開口,我就會盡其所能幫你。對了,需要我給你家打電話嗎?”
喬令姿知道他所說的喬家是指喬庭君那里,她搖頭道:“別,先別和他們聯系。”
靳云州答應說:“行,你也累了,早點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靳云州將她送進房間后便退了出來。
貼在身上很不舒服的衣服,還有被黃泥裹滿的鞋子,她需要好好地將自己沖洗一遍,只是也沒多余的衣服可換。
不過半個小時后,酒店的服務員便按響了她的門鈴。
喬令姿打開了門,門外的一位女士含笑著和她說:“喬小姐,請簽收一下您的東西。”
“我沒叫服務啊……”
“靳總特意交代過的。”
喬令姿從服務員的手上接過了一個牛皮紙袋。
回到房間后她打開了那個紙袋,里面有一雙白色的細跟尖頭皮鞋,除了這雙鞋,還有一條寶藍色的收腰無袖絲質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