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知眼里多了幾分意外。

那天她看到阮天順，看出來他應該還有一兩個月壽命的。

現在看來，估計多行不義必自斃了，居然就活了一個多星期就沒了。

“哦，這樣嗎？死了也挺好，需要我幫忙買串鞭炮嗎？”

阮燕突兀的激動起來。

“他死了！那可是你表哥，那是一條命啊！如果你和林志元你們，哪怕一個人，愿意給他一顆腎，他都不會死！我怎么生出來兩個你們這種無情無義的東西！”

旁邊的獄警按著她坐下，不讓她發瘋。

林知知就靜靜的聽著，也不反駁，也不會回答，就平靜的看著她。

阮燕所有惡毒的辱罵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給林知知造成半點情緒波動。

顯然，阮燕也已經發覺了，她逐漸住了口。

如果林志元在這兒，或許還會傷心一點，但是林知知面對她，是沒有一點兒多余的情緒。

“如果你千方百計想見我，還讓林震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話？那我已經聽完了，先走了。”

她一點兒耐心都沒有了，轉身就要離開。

阮燕咬牙叫住了她。

“你等等！”

林知知冷漠的看向她。

阮燕握緊了拳頭。

“我就知道，當初生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怪物，你是個怪物！我恨不得，恨不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

“為什么死的是天順不是你？你本來就該死的！你本來應該死的！”

林知知從她話語里撿出來了一點兒有用的信息，卻依舊沒明白她什么意思。

只能坐回去，靜靜的看著她。

阮燕死死的盯著她，眼里的情緒讓人看不懂，卻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她喃喃自語，嘴里嘰里咕嚕的說著些聽不懂的話。

“你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你只不過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怪物，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怪物，你是怪物。”

仿佛精神已經出了問題。

探視的時間快到了，林知知才最后問了她一句。

“我既然是你生的，為什么不是你的孩子？”

阮燕扭頭看她，笑的十分詭異。

“懷你的那段時間，我和林震吵架鬧到了離婚的程度，半年多沒有同過房，我也沒有和其他男人好過，卻莫名其妙懷了孕，更奇怪的是，就連林震都認為你真是他的女兒。”

“我和林震吵架，我母親不知道，還帶我上山求子，回來之后就有了你，你能是誰的孩子？你就是怪物！”

“而且，你根本不是足月生產，你才六個月，六個月就出生了，卻和滿月的孩子一樣，其他人卻沒有一個感覺奇怪的。”

“在得知我懷孕的幾個月里，我嘗試用各種方法想要墮掉你，卻都不行，林知知，你不是我女兒，你是個怪物，所以你兩個月的時候，天順重病，有人說可以把你的命換給他，我答應了。”

“你怎么沒死？你還回來了！你死了天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林知知面色平靜。

“我覺得你瘋了，精神出了問題。”

時間已經到了，旁邊的人要帶著阮燕回去。

阮燕掙扎著，扭頭和林知知喊。

“我沒瘋！當年產檢到生產的記錄，包括一切能證明你是個怪物的證據，都在阮家老房子我的房間里鎖著，我怕其他人發現后把我也當成怪物，所以我鎖了起來，你去看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是怪物！”

她大喊著，被帶回去了。

林知知好久都沒有說話。

阮燕的精神狀態似乎已經出問題了。

可是她不能全然否決阮燕說的話。

因為她確實和常人不同。

比如她每年都有幾次突如其來的虛弱和昏睡。

比如她時常感覺到來自規則的威脅。

比如說，她明明是個正道修士，卻需要過量的死氣才能維持住平衡，讓自己像普通人一樣活下去。

林知知起身，發覺手腳有些麻木，她有些木然的走了出去。

出去后，卻看到外面林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方硯珩的車。

而方硯珩戴著口罩，就在車前面等著她，

林知知愣了一會兒，鼻尖突然涌出酸澀的情緒，撲進了方硯珩懷里。

方硯珩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她，林知知摟住了他的腰，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和壓不住的哽咽。

“方硯珩，她說我不是她的孩子，她說我是怪物。”

懷里的人軟軟的，聲音也軟乎乎的透著委屈。

方硯珩的手放在她后腦勺，下意識的安撫摩擦著。

“沒有，她在騙你。”

林知知搖了搖頭，將阮燕說的話復述給了方硯珩，情緒十分低落。

“她還說，證據都在阮家老宅里，她說我是個該死的怪物。”

方硯珩緊緊抱住她，說不清是對林知知的心疼更多，還是對阮燕的怒火更甚。

好久，才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放緩了聲音。

“不要聽她怎么說，她不是你的長輩，充其量也不過是生下了你，道凌前輩才是你的長輩，他很愛你，大家都很在乎你，陳琦，小辰，小元。”

也包括我。

“知知，你是一個鮮活的人，你幫過很多人，不論她怎么說，這都是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大家認識的是現在的你，是林知知。”

他聲音帶著安撫，林知知慢慢的平靜下來，林知知聳了聳鼻尖，聲音悶悶的。

“謝謝你啊，方硯珩。”

方硯珩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林知知依舊悶悶不樂。

方硯珩很有耐心，低聲問她。

“還有什么不開心的？”

林知知垂下頭，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她對我不好，丟了我，也情有可原，畢竟她也……不想生下我的。”

方硯珩嗯了一聲。

“可是，就算她說的是真的，她對林志元不也一樣嗎？林志元是她的孩子，她依舊可以為了阮天順放棄林志元，所以，知知，這跟你是誰沒關系，就算當年她生下的是林志元，她也會換阮天順的命的。”

林知知沒答話，只輕輕的扯了扯方硯珩的袖子。

“你能不能，陪我去阮家老宅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