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琳得知水根醒后,放下電話馬上趕過來,但水根正在接受檢查,還不能見到。一直至中午,水根才做完各項檢查,此時除了王若琳外,金小嫣以及一些同事都來了。然而他們仍看不到水根,因為水根的病房已擠滿了醫生,水根這一醒可了不得,已傳遍醫學界,不少腦科醫生聞訊都紛紛趕來考察學習,此時的水根猶如動物園的大熊貓一般。
直至下午,王若琳才見到水根,她走進病房,看見還有三名未見過的醫生圍著水根,而方林嫂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王若琳擠了進去,只見水根坐在床上,雖然感覺有些累,然而已經清醒,還在跟醫生說話。王若琳在一旁叫了聲:“水根。”
水根聽見這把熟悉的聲音,高興極了,他看見了王若琳,大聲說:“若琳,終于見到你了。”他看著王若琳目不轉睜,看了眼睛又看鼻子,生怕看漏了哪里似的。
王若琳被水根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我臉上臟了么?老看著我。”
水根笑著說:“沒有,只是你太好看了,想多看看你。”王若琳關切地問:“你現在感覺怎樣?”
水根無耐地說:“你這個問題今天我已回答不下百次了,我現在挺好,只是感覺腿腳不方便,走不了路。”
“啊?你走不了路啦?會好起來嗎?”
旁邊其中一名醫生說:“估計是因為腦內的淤血壓迫神經太久,影響下肢活動,依我看,對他做一些物理治療,應該有很大幫助。”
水根對醫生們說:“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些累了,能不能讓我休息一會,我想和我的朋友聊一聊。”
“好,那我們先走了,其它檢查結果出來后,我們再來看看,你好好休息吧。”幾位醫生說完離去。
醫生走后,王若琳說:“你累了就睡會兒吧。”
“確實是累,但是我不想睡。”
“為什么?”
“我擔心一覺之后又醒不來,看不見你了。”
“不會吧,那可怎么辦,人總要睡啊,你好不容易醒來,我不能再讓你長睡不起了。”王若琳急著說。
“呵,呵呵……”水根笑起來。
“你笑什么?”
“逗你玩的,我今天上午已睡了兩個小時,現在挺好的。”
“瞧你,還有心情笑,你可把我們累壞了,特別是你媽,天天守著你。”
“阿琳,你來啦,昨晚因為水根醒了,我興奮得一夜沒睡,剛才打了個盹就睡著了。”方林嫂本坐在椅子上睡覺,被他們的談話吵醒了。
“不好意思,方姨,我吵醒你了。”王若琳歉意說。
“沒事,你們接著聊吧,我回宿舍一趟,水根,你的病剛有所好轉,別太累了,多休息。”方林嫂說。
“好,我知道了。”
王若琳見方林嫂起身離開,便起身說:“方姨慢走。”
方林嫂走后,水根對王若琳說:“我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你帶我到樓下走走吧,我腳走不動,這里有推車,推推我。”
“推你沒問題,可是我搬不動你到推車上。”
“不用你搬,只要你把推車推到床邊就可以了。”
王若琳將推車推到床邊,水根果然用手撐住身體,腳慢慢挪動,自行上了車。
這間醫院的住院部下面有個小公園,王若琳用推車推著水根在小公園邊走邊聊,猶如多年未見的朋友,王若琳給水根講了許多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講的最多的當然是關于高飛的。
水根坐在推車上說:“我上次突然向你提出分手,你還恨我嗎?”王若琳停下腳步,嚴肅地說:“恨,當然恨,我對你一條心,哪
知道你原來是個負心人,我媽說得沒錯,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也一樣,你也不例外。”
水根歉意地說:“我原本以為你喜歡的是高飛哥,不是我,我才決意提出分手的,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了。”
“你當然是大錯特錯,但是看來你至今還不明白你錯在哪里,我恨你的是什么。”
水根摸著頭說:“我就是錯在向你提出分手啊,不是嗎?”王若琳問:“我問你,你喜歡我嗎?”
水根立馬說:“喜歡,百分百真心喜歡。”
“既然你喜歡我,那為什么你要向我提出分手?”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起初以為你喜歡高飛哥,我哪里比得了他,我不想耽誤你們,所以我選擇自我犧牲,忍痛割愛了。”
“你就錯在這里,既然你真心喜歡我,你就不應該放棄我,哪怕前面有再多的困難,你也要極力爭取,更不能,更不能把自己的女朋友讓給別人。”
水根低聲:“他是我大哥嘛。”
王若琳厲聲:“如果你大哥看上你老婆呢?你也讓給他?”
水根睜大眼睛說:“老婆可不行,男子漢大丈夫,誰敢動我老婆,我跟他拼了!”
“那么你現在知道你錯在哪了吧?”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會愛你愛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天崖海角,轟轟烈烈!”
“喲,怎么一覺睡醒后學會耍嘴皮啦。”
“不是耍嘴皮,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其實前些日子,你們來看我時,在我身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知道你依然愛我,我特別感動,如果我變心,我就不是男人。”
“你昏迷的時候,真的能聽見我說話啊。”
“是的,我不是昏迷,只是動不了而已,我也沒閑著,我在練功,所以才醒過來的。”
“練功?練什么功?”
“南昆山寒機子老前輩傳給我的十字決,就是一首詩,十個字,非常管用。”水根認真地說。
“十個字就能治好你的病,救了你的命,這也太神奇了吧。”
“是的,就是這么神奇,你不相信,難道我還會騙你嗎?”
“你都醒來了,我還能不信嗎?這位老前輩我聽楊瑩說過,但是不知道神奇到這個地步,我們本想找他給你治病的,可楊瑩偏偏不認識路。”王若琳心里納悶,這水根大概睡得時間太長,夢境和現實都混淆了,一首詩就能治病,武俠小說里也沒那么神奇。
水根見王若琳說得并不在意,自語:“看她的表情,多半是不信,我也沒必要堅持要她相信,說實話,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們幾個月沒說話了,想我嗎?”水根問。
“怎么突然這么問,想啊,我今天一大清早,接到你媽媽的電話后就立即趕來看你了,可惜一直等到現在才見到你。”
水根笑笑說:“我坐著不方便,你親我一下吧。”
“啊?就在這里?”
“就在這里,不行嗎?”
“可以,求之不得。”王若琳說完低下頭要吻水根的額頭。水根攔住王若琳的嘴,“不是親額頭,親嘴吧。”
“不行,我中午吃了韭菜餃子,口氣大。”
“沒關系,我睡了幾個月還沒刷牙呢,口氣更大,來吧。”
王若琳聽了詫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水根抓住臉蛋,使勁親了過去……
水根腦部受的是重傷,而且是舊患,絕大部分醫生包括廣州腦科專家伍醫生,都認為是難以救治,更無法痊愈的,如今水根醒過來,而且能坐起來。雖腿腳不便,但從狀況可以推斷不久是能痊愈的,這確實在醫學界引起不小的震驚,包括伍醫生。因此被推至風口浪尖上的,還有水根,每天都有一堆醫生前來“觀摩”這個奇跡,還有主治醫師馬醫生和專家伍醫生,他們倆成為腦科界的名人,不過他們并沒有打算撰寫論文,因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做保守治療,至于水根為什么能痊愈,并未找到答案,水根的痊愈,只是個奇跡。
水根腦部受重創昏迷四個月,從醫學角度來說,已是植物人而后來意識清醒,這也是符合常理,醫學研究證明,在被診斷為植物人的病人中,有多達40%的患者事實上神志是完全清醒的。水根能清醒且痊愈,確實是個奇跡,但這奇跡,并非僅僅發生在水根一個人身上,縱觀世界,昏迷多年后清醒的植物人案例,多不勝數。當然,水根練習所謂“十字”決的功用,確實可以商榷,水根當時雖然意識清醒,但長時間昏睡,也容易產生幻覺,在楊瑩的提醒、自己的記憶,以及武俠迷思想共同作用下,便產生練功療傷的遐想和心理暗示,潛意識地認為自己能治好自己的病,也因此,水根有了生存的**,痊愈的信心,這份可貴的**和信心形成堅而不催的生存意志。正是堅強的生存意志以及喪標施加陽差陰錯的外力,拯救了水根。意志定能戰勝病魔,這是醫學界的常話。
水根清醒了,方林嫂為高飛跑二審更加賣力,因為水根的傷恢復情況良好,對案件的處理當然有很大幫助,再一次上庭時,水根也有出席,他在庭上澄清高飛誤傷自己的事,認為這只是普通的打鬧事件,不構成犯罪,同時極力向法官求情,減輕對高飛的判罰。最終,上訴成功,高飛被判故意傷害罪,獲三年有期徒刑,緩刑三年執行。
這一天,是高飛出獄的日子,方林嫂、水根、王若琳和金小嫣都來接高飛出獄。王若琳將車停在停車場,一同步行不遠,便到了監獄門口,水根的腳好了許多,沒有坐輪椅,但還需要撐拐杖才能行走。他們等了一會兒,門始終沒開。水根問:“你們問清楚沒有,已經9點多了,高飛哥是這個時間出獄嗎?”
金小嫣說:“我問得很清楚,沒錯,可能是因為收拾東西耽誤了時間而已。”
王若琳說:“你急什么,你以為高飛呆在里面不想出來嗎?不過這個高飛也真是的,里面還有什么鬼東西可收拾的,丟了不就完事了嗎?”
方林嫂說:“這么久都等了,不在乎再多等那點時間。”
不多時,門終于開了,只見高飛走出來,兩手空空,穿著一套整潔的白襯衫和黑藍西褲,臉上沒有胡渣,精神奕奕,一改在法院時的頹廢。
“高飛,高飛!我們在這兒。”金小嫣不斷揮手興奮地說。
高飛走了過來,向大家致意:“方姨、水根、小嫣,若琳,你們好,謝謝你們來接我。”
水根說:“什么?方姨?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叫錯了,還不改口啊?”
高飛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然而看到方林嫂只微笑,毫無拒絕之意,鼓足勇氣叫方林嫂一聲:“媽!”
“唉。”方林嫂笑著應答。
“媽,這回你高興了吧,突然又多了一個兒子了。”水根說。
“現在還高興不起來,是否能高興還要看你們兩兄弟日后孝不孝順了。”
水根說:“媽,你在江西,我們怎么孝順你啊,現在惠州這邊你有兩個兒子,還在江西干嘛,以后搬過惠州住吧,小紅也可以在廣東讀書嘛。”
“這……一來我怕住不習慣,二來小紅戶口不在這,轉學不方便啊。”
王若琳說:“方姨,你在惠州住了幾個月了,還不習慣嗎?小紅轉學的事我可以叫我老爸找人幫忙解決,大不了買套房子辦個戶口就得了。”
金小嫣說:“方姨,你就過來享福吧。”
方林嫂雖然舍不得家鄉,但沒有推托的理由,只有說:“好好,呵呵。”
水根高興地說:“媽,我太高興了,以后我們又可以一家子團圓了。”
高飛見水根手撐拐杖,關切地問:“水根,你怎么還要撐著拐杖,腳快好了吧?”
“沒事,快了,我爭取下個月能走,下下個月能跑。”
高飛說:“媽,雖然水根的傷好了,但是我一定會兌現我的諾言,照顧你一輩子的。”
王若琳說:“你當然要孝敬方姨一輩子了,要不是她,你現在還蹲著監獄呢。”
方林嫂說:“唉,這不全是我的功勞,主要還是小嫣啊,要不是她天天纏著我要我救你,我是決不會回心轉意幫你上訴的,該謝的是她。”
“哎呀方姨,別說了。”金小嫣臉紅地踹著腳說。
高飛對金小嫣說:“小嫣,所謂患難見真情,我以前辜負了你,沒想到你還這么幫我,謝謝你。”
王若琳說:“只是謝謝一句話是不夠的,還要看你日后的行動。”高飛說:“只要小嫣再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彌補回我以往的過錯。”
金小嫣心里甜滋滋地,她低著頭,臉還是很紅,低聲說:“暫且聽著,你可要說到做到,不要再騙我了。”
水根說:“放心吧,高飛哥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高飛說:“水根,那晚我打傷了你,讓你躺了這么久醫院,對不起。”
“咱兄弟說這些干嘛呢,沒事,我知道你是無意的,何況決斗是我提出來的,我又有舊傷,這不怪你。”
“呵呵,謝謝你原諒我。”
“水根,這一次是教訓,你以后可再也不能打架了。”方林嫂說。
水根摸摸頭,“知道了,媽。”
“知道了,知道了,你每次都這么說,可每次答應過后還是會跟人打架。”
“但是我每次打架都是正義的,男子漢大丈夫,該出手時就出手嘛。”
“哎,男子漢又來了,真是受不了。”王若琳說。大家聽了哄堂大笑。
“嘩,你們看!”水根指著側面的山坡,興奮地說。
大家轉身順著水根指引的方向看去,原來山坡上開滿了大片紅艷艷的杜鵑花。王若琳說:“是杜鵑花呀,記得你上次說過,你最喜歡的花就是杜鵑花了。”
“是啊,而且還是紅色,是我最喜歡的,自從來了惠州以后,我第一次見到紅杜鵑,杜鵑花又叫映山紅,你們看,那里還有一片,火紅火紅地,多漂亮。”
原本只是山中野花,但細心看去,確實挺美,正在大家都在欣賞杜鵑花之時,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王若琳和金小嫣都從包包里拿出雨傘,王若琳撐傘為方林嫂和水根擋雨,金小嫣撐傘為高飛擋雨。高飛見金小嫣為自己撐傘,接過傘,牽著金小嫣的手,為她打傘。金小嫣抬頭看看高飛,甜蜜之極,低下頭去,將身體緩緩靠在高飛的肩上,仿若從前。高飛看著金小嫣,心語:“小嫣對我這么好,如果我再辜負她,我還是人嗎?但是,我是喜歡小嫣還是喜歡……”此時他轉過頭,看著王若琳,只見王若琳身穿一套小黃點連衣裙手撐一把小傘,在春夏時節的襯托下,雖只化淡妝,但已明艷照人,清爽亮麗,不禁入迷。
王若琳的余光中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她微微轉頭,果真看見高飛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她立即轉回頭。高飛,你這是怎么回事啊。她一只手搭在水根的肩膀上,故作親熱地在水根的耳邊問:“水根,映山紅和我,你喜歡哪個多些啊?”
“那怎么能比呢?一個是人一個是物。”水根接著說:“你們有聽過映山紅這首歌嗎?我唱給你們聽吧。”
王若琳笑著說:“不會吧,你也會唱歌?”金小嫣說:“唱吧,這首歌我愛聽。”
于是水根開始唱起來:“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唱到最后,大家都被這首歌感染了,不約而同地一起唱:“嶺上開遍喲映山紅,嶺上開遍喲映山紅……”
果然,水根不過多時腳好了,身體完全痊愈,再也沒有頭痛跡象。他興奮不已,在天氣晴朗的一天,自行來到南昆山,要找寒機子,可如此大的山脈,除了竹林還是竹林,哪有小橋流水和小木屋?他擦擦汗,站在山頂高聲大喊:“寒機子老前輩,我來看你了,謝謝你救了我!”清風將水根的呼聲遠送,在大山間回音蕩蕩。
水根,一位平凡普通的小伙子,從江西三清山來到廣東惠州,依靠自己的真誠和“男子漢”的氣概,創造出不一樣的天空,擁有自己一片新天地,留下許許多多讓人詫異的經歷。他的路還很長,未來等待他的,將是更大的困難和挑戰,他能越過去嗎?最重要的是,他還會打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