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閣老帶頭參張宗庭當街尋釁滋事,不顧燕國律法,公然進出秦樓楚館。
江南的事,肯定翻篇了。不能因為張宗庭一人,毀了江南的平靜。
人證物證確鑿,打的左相一片措手不及,薛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剛剛提拔起來的門生隕落。
且,他還要站出來痛斥,撇清關系。
緊接著,左右相提供的金榜名單上的人,在上京上任的五人接連被人參奏人品有缺,在上京候補的六人,本已經有三人候補到空缺,硬生生被人頂替掉名額。
短短十日之間,朝廷上彌漫著一層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也讓燕無赦頭一次見識到燕無恙的手段。
想做個明君,卻偏偏喜歡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可見想跟做,完全是兩碼事。
就好比有的人明明在對你笑,你覺得疼了,這才發現,被人捅了一刀。
又是一個綿綿的陰雨天,宮里的太監帶著十個高僧登門。
“奴才奉太后懿旨,帶高僧來公主府誦經,超度亡魂。”
早不超度晚不超度,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超度,是超度誰?
“高僧可以留下,公公就請先回去吧,替本宮傳一句話給母后。”
公公彎腰笑道:“公主請講。”
燕無赦收起笑容,冷凝道:“就算是超度,也該先給宮里超度。宮里的才去了幾日,興許還盤桓在宮中某處,我兒已經走了將近兩個月,說不定這會兒已經脫胎進了富貴人家的肚子里了。“
公公笑臉一僵,隨即扯出一個跟哭差不多的笑容,回宮復命了。
“既然來的都是得道高僧,就還請諸位高僧在府中誦經,好保佑我兒來生富貴榮華,一輩子平安喜樂。”
高僧們見公主連太后都敢懟,一個個老老實實的跟著侍衛去前院了。
晚些時候韓遷回府,聽見府中吵鬧,一問才知道來了高僧。
“來的正好,我兒墓地剛剛點好風水位,現在就差高僧去誦經七七四十九日了,改日本駙馬一定進宮給太后謝恩。”
高僧們連一口熱茶都沒有喝上,就馬不停蹄的被帶去了東山。
宮里得了回話的太后,聽完太監的傳話以后,氣的接連砸了兩套白瓷茶盞。
“那個孽障,若不是皇后去探望她被沖撞了,哀家的孫兒怎么可能有事。”
燕無恙是過后才知道這件事的,為了安撫太后,他收下了太后所賜的四個美人。
吳敏君知道以后,氣的肚子一陣陣抽疼。她壓根不是被美人設計,也不是被皇姐沖撞,而是頂著烈日被太后立規矩所傷。
燕無赦一日好過一日,這幾天走路已經不用人攙扶了,往日那個威儀震懾四方的長公主又回來了,錦繡碧翠以及一干伺候的人越發小心了。
“長公主的脾氣越發古怪了,前日訓斥了府兵頭領,提拔了一個無名小卒當副統領,昨日讓人打折了管家的兩條腿,提拔了管家的侄子當管家,今日倒霉的還不知道是誰,大家都小心一點。”
公主府的人,一個個繃緊了皮。
各地陸續傳回來消息,看著信紙上的一個個人名,燕無赦心胸一日比一日舒暢。
“殿下,這是近幾日朝堂的變動,大理寺進了兩人、刑部進了三人,兵部進了一人,其他各司或多或少,都進了一到三人。”
她在名單上看到了她之前舉薦的人名,隨意的看了一眼,就隨手放到一邊。
“左右相不是傻子,這些人安插進去是一回事,能不能留住,是另一回事。”
韓遷:“嫁妝單子已經核算完了,國庫已經掏空,現在還差十二萬兩銀子。臣這幾日正與他們周旋用田賦沖抵,明日就會有結果。”
一開始提田賦的時候沒有阻止,這幾日只不過是拖延,若是不出意外,田賦可以收入囊中。
“臣這幾日又籌集了兩千斤的糧食,昨日已經經水路運走,加上臣之前運走的,已經有兩萬八千斤糧食。”
韓遷在上京,能籌集的肯定是上京附近的余糧。
“這些已經很多了,再多籌集,恐會惹人注意。停手吧。”
韓遷也是這個意思。
“赤翼他們籌集了很多,跟之前殿下說的數目,已經相差無幾了。”
燕無赦抬頭看著昏暗的天空,道:“去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咱們要出門了。”
韓遷雖側目,卻沒有追問。
殿下籌集了那么多糧食跟藥材運到黃河三州,肯定是在那邊有所布局。
就是時間會不會太急了些?
殿下的身體,最好再休養個一年半載再動身。
三日后,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黃河決堤,兩岸數十萬百姓家園被毀,百姓死傷失蹤無數。
燕無恙聽完以后眼前一黑。
“黃河決堤,赤地千里,眾愛卿速速商討賑災良策。”
正在押送田賦的韓遷聽到消息,呆立在當場,他反應過來以后,立即把押運交代給手下,火急火燎的趕往公主府。
“殿下,黃河決堤了。”
燕無赦看著韓遷氣喘吁吁的樣子,故意問:“所以呢?”
韓遷想問,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黃河會決堤?想到這里又趕緊甩了甩頭。
殿下就算是再厲害,也不是神仙。
他擔心的另有事情。
“殿下,黃河決堤可會對殿下的計劃有影響?”
燕無赦眼中閃過錯愕,他關心的是這個?
“如果本宮告訴你,不會呢?”
韓遷吐了兩口氣,放松一樣道:“那就好。”
燕無赦嘴角上揚,眼睛燦若寒星。
“本宮得知皇后小產,恰逢今日身體爽利,帶上幾樣補品,進宮去探望。”
韓遷雖然不清楚殿下打什么主意,還是趕忙退了出去。
緊接著錦繡跟碧翠進門為她梳妝穿戴朝服。
朝堂上為賑災人選吵鬧不休的時候,馮久衡彎腰稟奏。
“陛下,長公主進宮探望皇后了。”
燕無恙眼神一動,宣布暫停朝會,然后快步趕往后宮。
時隔兩個月再見皇姐身穿朝服,燕無恙心情激蕩。
在看到皇姐腰間懸掛的鎮國印時,那股激蕩慢慢變了味道。
“皇姐來的正好,正正救了弟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