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教授的和服紋樣是凋謝的櫻花,腰間佩刀穗繩在快門按下的瞬間恰好被風吹散,而他身側少女的鵝黃和服腰帶,紫藤花紋竟與林雪頸后胎記完全重合。
壁爐里的松木柴突然爆出火星,程墨白指尖發顫——照片邊緣殘留著暗褐色的血漬,化驗室火漆印的輪廓分明來自731部隊的病理檔案室。少女垂在腰間的驅邪鈴鐺,與林雪酷似者被植入磁石那夜實驗室響起的銅鈴聲頻率完全一致。史密斯手腕上的銀鏈發出細碎的磕碰聲,那串墜著紫水晶的護身符,好似"松本家的詛咒"。
"伯力要塞的雪夜里,你父親用手術刀劃開自己袖口,把這張照片縫進了傷口。"史密斯轉動打火機,火苗竄起的瞬間照亮照片背面,程墨白看見父親用顯微鏡下才能辨認的蠅頭小楷寫著:"雪割草基因鏈斷裂在北緯43度。"那字跡被血水洇染,在壁爐的熱浪中扭曲成吳淞口航道圖的模樣。窗外日軍焚燒文件的黑煙越來越濃,幾乎要蓋住上海的上空。
1943年4月4日凌晨三時十五分,上海霞飛路76號安全屋的鑄鐵座鐘突然卡住,秒針在羅馬數字處刮出火星。壁爐里的松木柴爆出幽藍的焰心,松脂的焦香混著地下室返潮的霉味,在程墨白鼻腔里凝結成冰晶。他握著鍍銀鑷子的手指懸在煤油燈上方,燈罩投下的琥珀色光斑里,史密斯遺留的絲帕正在發生某種異變——帕角金線繡制的"帝國ホテル"字樣正在滲血,蒔繪工藝的櫻花紋樣仿佛被無形的手揉皺,而松風香水的淡紫色澤,此刻竟呈現出液態金屬般的汞質感。
鑷子尖端挑起帕角時,程墨白喉結滾動著咽下抗凝血劑的藥味。顯微鏡載玻片反射的冷光里,香水殘留的結晶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氣中重新排列,呈現出哈爾濱老宅地窖密碼本的紋路。他突然意識到帕邊暗繡的云紋與松本教授和服腰帶的驅邪符咒完全重合,而香水里沉淀的紫羅蘭酮分子,正與林雪皮下磁石產生量子糾纏。
座鐘齒輪突然發出垂死般的嗚咽,程墨白看見手帕纖維深處滲出暗紅色脈絡,那是用處女血混著鐵線蕨汁液繪制的海圖。吳淞口到長崎的航線在絲帛上凸起成盲文,當他用指尖摩挲時,1938年的松花粉突然在帕面萌發,淡金色的孢子乘著熱對流攀上煤油燈玻璃,在燈罩內壁投射出林雪二號被植入磁石那夜的實驗室影像。
"這不是普通香水。"林雪二號突然攥住程墨白手腕,她的指尖冷得像剛從液氮中取出的手術刀,皮膚下幽藍的血管在煤油燈下泛著磷光,如同被月光照亮的冰川裂隙。她扯開衣領的動作帶著自毀式的決絕,第三顆紐扣崩落在波斯地毯上時,程墨白看見條形碼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淡黃組織液里浮著細碎的冰晶,恍若融化的琥珀封存著遠古蚊蟲。
"特高課在東京地下室的紫外線燈下給我們紋身。"她喉間發出碎玻璃般的哽咽,鎖骨處的縫線突然滲出血珠,在特定角度的煤油燈光中折射出經緯度坐標。那些血珠沿著皮下磁石排列的軌跡蜿蜒,竟在傷口周圍勾勒出東海九連嶼的輪廓,細若發絲的藍線精確標出吳淞口至長崎的等深線。
程墨白瞳孔震顫著放大顯微鏡倍數,香水殘留的氯化鈷結晶在紫外線下迸發出妖異的青芒,與傷口滲出的血珠共鳴成微型北斗陣。林雪二號突然劇烈抽搐,病號服下的條形碼竟開始自主發熱,融化的冰晶在皮膚上蝕刻出松本家族紋章,那正是周墨海實驗室密碼筒上的封印圖案。煤油燈芯爆出的火星濺落在地圖紋路間,瞬間點燃了空氣中漂浮的紫羅蘭酮分子,淡紫色火焰沿著經線蔓延,在壁爐上方投射出巨大的**海圖——那些閃爍的藍線正指向停泊在吳淞口的黑色潛艇。
史密斯遺留的棕色圓頂禮帽卡在紅木茶幾的銅質傘架旁,帽檐內側的化學涂層泛著詭異的啞光,汗漬在紫外線手電下顯露出密碼點陣——那是用檸檬汁與鐵氰化鉀溶液繪制的軍用地圖。程墨白用鑷子夾起帽檐,雙層皮革夾層里掉出半卷微型膠卷,柯達公司的戰時標志在1943年的空氣里泛著焦黃。
"這是坐標記錄儀。"林雪二號將膠卷按在滲血的頸環上,皮下植入的六枚鈦合金膠囊突然滲出淡藍色顯影液。傷口在特定角度的煤油燈下浮現出經緯度網格,細密的針腳竟是摩斯電碼:"外灘9號碼頭,子夜零時潮水最低位。"她的聲音帶著奎寧的苦澀,"我們被注射了顯影標記……就像**密信。"“北緯31°14',東經121°29'……這是他們今晚的交易地點。”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仿佛某種程序被激活。
程墨白用戰地顯微鏡觀察膠卷邊緣的齒孔,發現每個齒孔都藏著微縮膠卷——731部隊的毒氣罐編號在顯影液里浮現,CT-731-1943.04.05。。他突然想起父親實驗室的暗語本:"四月五日雪割草,坐標在帽檐內側。"翻轉帽襯,果然用隱形墨水寫著:"樣本轉移,天照為記",那字跡在酒精燈烘烤下變成暗褐色,與林雪二號傷口滲出的顯影劑產生化學反應,在空氣中蒸騰出紫羅蘭色的毒氣。
窗外突然騰起橙紅火光,某間地下實驗室的保密文件在焚燒爐里化為青煙。程墨白握緊父親遺留的黃銅密碼筒,發現筒內膠卷中的細菌培養照片,竟與林雪二號頸后胎記的顯微照片完全重合——那正是哈爾濱鼠疫菌株的變異圖譜。
程墨白猛然驚覺,史密斯到底是什么人,他代表的是何種立場,美國人又是何等立場,此時太平洋戰場炮聲隆隆,日本人節節敗退,兩者之間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