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婷在雪地里抽搐,櫻花紋身徹底褪成慘白。她突然扯斷鎖骨下的條形碼烙印,帶著血肉的碎片甩向逼近的日軍中尉。那軍官慘叫倒地,傷口竟泛起幽藍磷火——正是雪割草毒素的尸腐特征。
"走!"老周將程墨白拽向地窖,另一名同志甩出煙霧彈。爆開的白霧中,日軍擲彈筒的悶響震落檐角積雪。程墨白在爆炸氣浪里翻滾,懷表玻璃碎裂,并蒂蓮刺青滲出血珠,與林曼婷烙鐵的碎片沾在掌心。
他最后回頭時,看見林曼婷在雪地里蜷成胎兒狀,日軍火把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lián)u曳鬼影。老周突然拽著他躍入地窖,鐵門轟然閉合的瞬間,程墨白聽見自己骨骼撞碎玻璃板的聲音。周墨海的紅筆批注在火光中飛舞,那張關東軍授勛照里的土肥原賢二,正咧著金牙對他獰笑。
中央醫(yī)院停尸房的鐵門凝結著三指厚的冰霜,冰棱如獠牙般倒垂,在月光下泛著藍瑩瑩的幽光。程墨白將掌心貼上門鎖,刺骨的寒意順著指紋鉆進骨髓,融化的雪水混著鐵銹味滲進傷口。他數(shù)著心跳等待金屬回溫,停尸房深處傳來的摩爾斯電碼聲忽遠忽近,像是有人用指骨叩擊棺木。
當鎖孔終于松動時,鐵門發(fā)出垂死病人般的呻吟。腐臭的寒氣撲面而來,程墨白在黑暗中摸到墻邊的煤油燈,火苗竄起的剎那,解剖臺的白瓷磚上倒映出張明遠扭曲的身影。
"他們給我注射了雪割草試劑..."張明遠的喉嚨里滾動著血泡,鉑金絲從他頸側皮肉里支棱出來,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每根金屬絲末端都墜著暗紅色血痂,隨著他顫抖的呼吸搖晃如招魂幡。
程墨白捏碎鎖骨處的玻璃碴,血珠滴在張明遠胸前的導管接口處。那根管子里流淌的綠色液體突然沸騰,泛起氣泡的表面浮現(xiàn)出日文標記——正是父親實驗室毒氣罐的編號。張明遠胸口的傷口突然迸裂,鉑金絲隨著血肉抽搐在瓷磚上劃出火星。
"林曼婷的紋身..."他喉頭咯咯作響,眼球蒙著灰翳轉向程墨白身后,"不是1937...是..."話未說完,導管里的液體突然逆流,程墨白聽見暗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張明遠的身體在鐵鏈中弓成滿月狀,嵌在指甲里的鉑金碎屑簌簌掉落,在解剖臺上拼出殘缺的日期:1938.3.15。
停尸房盡頭的冰柜突然滲出黑水,程墨白舉高煤油燈時,看見張明遠恐懼的瞳孔里映出無數(shù)玻璃罐的影子。那些罐子里漂浮著雙胞胎胎兒的標本,每具尸骸腕部都烙著櫻花標記,其中最小的那具鎖骨下,條形碼烙印的數(shù)字赫然是:1937.12.13。
停尸柜的鋼制門板突然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冰霜簌簌墜落間,五道黑色剪影如幽靈般滲入停尸房。林曼婷的靴跟碾碎滿地冰碴,防毒面具的目鏡折射著藍幽幽的冷光,她手中注射器里的液體隨著步伐蕩漾,在昏暗中泛起磷火般的幽藍,恍若從深海地獄涌出的熒光。
"程少爺好興致。"她甩手將控制器拋給身后特工,鉑金絲在空中劃出致命弧線,"用體溫開鎖這種把戲,倒像令尊在76號監(jiān)獄教的求生課。"四名特工呈扇形圍攏,防毒面具邊緣凝結的冰晶隨著呼吸起伏,如同活物般蠕動。程墨白注意到他們袖口繡著并蒂蓮暗紋,針腳間滲出的暗紅已凝結成痂。
"爸?"聲線劈叉得像是被鋼針劃過聲帶。
程教授被鎖在解剖臺邊緣,白大褂上的血漬呈詭異的青灰色。老人右耳后的鉑金絲正隨著林曼婷腕間的控制器規(guī)律明滅,每閃動一次,他喉頭便機械地重復:"交出解藥……交出解藥……"可程墨白卻盯著父親左頰的彈孔疤痕——那是去年奉天突圍時,他親眼看著日軍三八式步槍打穿的位置。記憶如子彈擊穿腦膜。奉天城郊的雪地,父親推了他最后一把,子彈穿透飛揚的灰呢大衣,血沫混著雪粒濺在程墨白臉上。
"交出解藥……交出解藥……",機械音里疊著細微的顫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砂紙下艱難轉動。程墨白瞥見父親左手小指蜷成特殊弧度——那是程家祖?zhèn)鞯木臼謩荩倌昵跋茸姹粬|廠圍困時,曾用這手勢傳遞"內(nèi)有埋伏"的密報。
"看看這是什么?"林曼婷突然將注射器抵在程教授頸側,淡藍液體順著鉑金絲滲入血肉。老人頓時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眼球暴突如將死之魚。全息投影在墻面綻開,黑白畫面里穿關東軍制服的女子被鎖在刑架上,櫻花紋身在電流中扭曲成焦痕。程墨白瞳孔驟縮——那女子竟與林曼婷有七分相似,只是左肩多了朱砂小痣。
"每天三次神經(jīng)毒素注射,每次都會激活這段記憶。"林曼婷的槍口無意識地下壓半寸,防毒面具邊緣凝出水霧,"他們說這是梅機關最新研發(fā)的'親情喚醒術',真該申請諾貝爾生理學獎。"她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的條形碼烙印滲出血珠,在投影藍光中凝成姐姐的側臉輪廓。
程墨白后頸的冷汗滴在解剖臺邊緣,順著導水槽流進綠色液體池。他摸向懷中黃銅藥盒,父親最后塞進來的紙條正在體溫下顯形:雪割草根系需以人血培育。老周臨死前塞給他的血包突然發(fā)燙,那是用并蒂蓮刺青者鮮血浸泡的急救劑。
"你以為周墨海為什么急著滅口?"林曼婷的控制器突然迸出火花,程教授耳后的鉑金絲泛起詭異的紅暈,"他給我姐姐注射的,根本不是什么記憶移植血清。"墻面放映的影片突然切換,實驗室拍攝畫面里,雙胞胎實驗體的顱骨被液壓裝置緩緩分開,腦漿混合著淡藍液體涌進玻璃器皿。
程墨白在腐臭中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解剖臺下的齒輪突然轉動,停尸柜縫隙滲出暗紅液體,張明遠咳出的血沫正在溶解冰層,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并蒂蓮刺青——正是父親實驗室失蹤的47例實驗體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