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是忘記吧,反正他立功之后,二十年便一直未能升遷。”
溫禾是覺得可惜了,若是后來李世民征伐高麗的時候,薛萬徹、蘇定方和薛仁貴,這三員虎將都在。
那戰(zhàn)局可能會順利很多。
“二十年,咳,朕是真的把他忘了?”李世民覺得自己不該如此。
他知道蘇烈的能力和膽氣,敢在千軍萬馬中,直奔敵酋而去,這可不是單單有武力便可以的。
這樣的虎將,他怎么會給忘了。
這事情其實說起來有點尷尬。
溫禾笑道。
“額,這后世的人分析,一來是因為在原本的歷史上,定方在滅東突厥之戰(zhàn)中縱兵掠奪而受到處罰,二來還因為你手下的猛將太多了。”
“尉遲恭、張士貴、薛萬徹這些人就不用說了,后來的薛仁貴、契苾何力等等,你不缺將,不久之后肯定把他忘了。”
“但好在你兒子啟用了他,后來他西滅突厥,東平百濟,南鎮(zhèn)吐蕃,縱橫萬里,前后滅三國,皆生擒其主,讓西域諸國震懾降服。”
可惜這樣的猛人,在后世的演義里面,成了一個大奸臣。
還被后世翻拍成了電視劇。
連他兒子都不能幸免,被寫成了叛逃西涼的叛徒,給一個虛構(gòu)人物捧臭腳。
“哦,他竟有如此功績。”李世民認(rèn)可的點了點頭,心中暗暗記下蘇定方。
“朕知道了,不過他這桀驁的性子,也需要再磨礪磨礪,朕欲擴建百騎……”
“陛下!”
溫禾連忙勸道。
李二這是把百騎當(dāng)做啥了,什么都人都要往里面扔。
那可是蘇定方啊,而且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至少是正五品以上的武職吧。
“陛下這不合適吧,百騎廟小,有許參軍就足夠了。”
所謂百騎,就是指一百人的編制,有許敬宗一個從四品下的就足夠了。
再來一個,那百騎也就臃腫了。
何況來的是蘇定方。
“無礙,朕之前打算晉他為左武候中郎將,也只是從四品下的武職罷了,不過如今朕改主意了,讓他去百騎擔(dān)任檢校中郎將,你來替朕,好好的磨磨他的性子。”
區(qū)區(qū)一個百騎,還要設(shè)一個中郎將。
溫禾覺得李世民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
“百騎就一百人。”溫禾小聲提醒著。
這事如果傳出去,只怕那些御史又要出來彈劾了。
說不定還能看到魏征出來,說李世民荒唐的。
“所以朕打算讓百騎擴充至千人,玄甲衛(wèi)將調(diào)出宿衛(wèi),其守備之責(zé)任歸百騎,不過百騎之名不變。”
李世民說完,溫禾詫異不已。
他甚至覺得這不是李世民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的。
只不過借著這一次蘇定方的事情說出來罷了。
李世民見他詫異,笑著解釋道:“之前朕便覺得,百騎所行之事太多,人手不足,之前許敬宗率部前往幽州,還需和李世績匯合。”
“若是百騎人手充足,若是再有此事發(fā)生,那便朕便無需再指派他人了。”
溫禾明白了。
李世民這是擔(dān)心,以后會有人串聯(lián)。
他才登基,就碰到了兩次欲要謀反的事情,即便是他,如今肯定也缺少一些安全感。
所以他才這么急切的想要加強百騎。
“可是蘇定方他,陛下我壓不住啊,他不磨礪我就算不錯了。”
那可是一個猛人,而且也不是元從禁軍出身。
根本不會在意,溫禾是不是李世民面前的紅人。
對付他,可不像是對付百騎其他人那么簡單。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過此事不急,正式的任命還要等元日之后,你暫時先好好處理那個什么招標(biāo),以及茶葉和紙張的事。”
李世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溫禾一臉郁郁。
合著李二也知道自己事情很多啊。
他又得幫李世民對付那些世家和關(guān)隴的人,又要幫他去熬鷹。
這日子沒法過了。
見他如此,李世民氣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好了,元日之后,朕加你的俸祿,再加一百貫如何?還有你府邸旁邊的宅子,朕讓人給你買下了,待開春的便讓人去修繕,日后你打通便可。”
溫禾聞言,頓時眼前一亮。
又是送錢又是送房子的。
這李二以為我溫禾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陛下您放心,臣一定做好這些事,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嗯。”
李世民含笑的又拍了拍溫禾的肩膀,隨即便讓他退下了。
等溫禾離開立政殿后,李世民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無蹤。
他望著大殿之后灑進來的陽光,負(fù)手握了握拳頭。
……
溫禾從立政殿離開,剛剛太極門,便被人攔住了。
長孫無忌捋著胡子,邁著四方步朝他走來。
一雙眼睛,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了溫禾一番。
看他這樣子,應(yīng)該是特意在這里等溫禾的。
后者穩(wěn)了穩(wěn)心神,強笑著迎了上去。
“長孫兄,你怎么在這啊,沒去工部嗎?”
長孫無忌剛要開口,聽到“長孫兄”三字,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但他卻不怒反笑,道:“看來小郎君是不愿意娶郡主了。”
他老神在在的摸著胡子。
他這句話倒是捏住了溫禾的死穴了。
后者咬著牙,從牙縫里面擠出了兩個字:“舅父”
“誒,這才對嘛,舅父我是在這特意等你的,既然陛下讓你我甥舅二人一同去工部,舅父我自然要等你了。”
這一口一個舅父,溫禾盯著他那胡子,真想一根一根的將他揪下來。
不過很快他便冷靜了下來。
好像叫長孫無忌舅父也沒什么,先不說李麗質(zhì)的關(guān)系,何況他比溫禾大了一千多歲,這聲舅父也不虧。
“那就多謝舅父了,不過在下既然叫您一聲舅父,這見面禮。”
溫禾說著,伸出了手去。
長孫無忌一愣,沒想到溫禾的臉皮竟然這么厚。
哪有這么直白的要見面禮的。
“我老家可都是有改口費的,陛下送了我兩套宅子,正所謂天大地大舅父最大,您這個舅父該不會比陛下給的少吧?”
竟然要讓自己叫舅父,那你這個舅父不給點好處,可說不過去。
長孫無忌錯愕了。
他本想故意調(diào)笑溫禾一番,沒想到這豎子不僅認(rèn)下了,還和他要什么改口費。
這錢他若是不給,只怕這豎子日后指不定會怎么編排他。
“咳,這個,某兩袖清風(fēng),家境貧寒。”
“不用多,給個十萬八萬貫的就行。”
說個笑話,長孫無忌家境貧寒。
不說他是否貪污,就說李世民登基這段時間給他的賞賜,就已經(jīng)不少了。
雖然不可能拿出個十萬八萬的,幾千貫也是有的。
“咳,你和郡主還有訂親,改口之事日后再說,日后公事時,還是稱官職吧。”
“切,摳門。”
他不敢懟李世民,還不敢懟你長孫無忌了。
后者的臉上頓時鐵青,好似一塊豬肝。
“那長孫侍郎,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趁著他還沒發(fā)怒,溫禾突然將話頭一轉(zhuǎn),讓長孫無忌生生的將這怒火憋了回去。
“哼,走。”
長孫無忌重哼了一聲,邁著大步,走到溫禾的前頭去。
二人從玄武門離開,繞了一圈,前往工部。
大唐的皇城不單單指著大興宮或者太極殿,六部、尚書省等所在地都在皇城。
只是中間隔著一道城墻。
也不知道是那個缺心眼的,設(shè)計這么一套禮儀。
明明從承天門或者長樂門可以直接出來,非要讓人從玄武門出來繞一圈。
說什么非重大典禮或者儀式,不得開啟承天門。
這和脫褲子放屁有什么區(qū)別。
他一個從九品的官員,還不能在皇城內(nèi)坐馬車。
好在他蹭上了長孫無忌的馬車,要是讓他靠著11路,他寧可回家去。
到了工部。
門口的小廝認(rèn)出了長孫無忌來,連忙上前恭維的迎接。
“閻尚書可在?”
“在的在的,不久前剛視察回來。”小廝諂媚的笑著。
長孫無忌卻連正眼都沒瞧他,自顧自的朝著里面走去。
那小廝也沒在意,笑著又向溫禾行禮:“溫縣子,有禮了。”
“有禮了。”
溫禾笑著和他點了點頭,隨即也邁步朝著里頭走去。
閻立德確實剛剛回來,身上的衣物都沒有換。
只見他出來的時候,衣袍上還都是泥土。
“閻尚書。”
“原來是輔機兄,有禮了。”
閻立德雖然是工部尚書,比起長孫無忌要高上一個品級,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長孫無忌這個民部侍郎只是暫時的。
沒看到現(xiàn)在民部都是由長孫無忌說的算嗎?
另外一個侍郎,如今都快成為邊緣人物了,是民部中最閑的人。
所以他也沒有稱呼長孫無忌為侍郎,而是和他稱兄道弟。
畢竟是皇帝陛下的舅哥,拉近一些關(guān)系,也是好的。
“閻尚書。”溫禾也上前打了招呼。
閻立德聞言失笑:“嘉穎今日何故如此啊,愚兄可沒有得罪你啊。”
“閻尚書誤會了,剛才長孫侍郎教訓(xùn)我,說是公事時,要稱官職。”
溫禾特意睨了一眼長孫無忌。
后者臉色又黑了不少。
閻立德有些愕然,望了一眼溫禾,只見后者沖他遞了一個眼神。
“哦,原來如此,那高陽縣子、長孫侍郎請。”
閻立德笑著做了一個請。
長孫無忌尷尬的笑了兩聲,和閻立德一同進了公廨內(nèi)。
溫禾不禁覺得心情暢快。
能讓長孫無忌吃癟,可遇不可求。
進入公廨后,閻立德親自奉茶。
“這是高陽縣子之前特意送到工部來的,長孫侍郎品品?”
他親自泡著茶,長孫無忌也沒有托大,雙手接過。
他現(xiàn)在畢竟還只是侍郎而已。
“高陽縣子,你……”
“立德兄,我這個人隨和,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被閻立德這么叫著,溫禾感覺好似心里發(fā)毛。
他剛才那么說,是為了給長孫無忌難受,又不是讓自己難受的。
閻立德聞言,失笑的點了點頭。
“我讓人給你準(zhǔn)備蜜水如何。”
“多謝了。”
閻立德記得溫禾說過,他現(xiàn)在年紀(jì)太小,不適合喝太多茶。
所以他之前給溫禾上好的蜂蜜,還在工部里備著。
等到溫禾來工部上任后,再送給他。
沒多久就有人奉上了一碗蜜水,溫禾大口的灌了一口。
剛才和李二說了那一番話,他可是一口水都沒喝。
“慢一些。”
閻立德失笑,怕他嗆到了。
“舒坦。”溫禾長舒了一口氣,惹得閻立德大笑。
這一幕落到長孫無忌的眼中,讓他大吃一驚。
他詫異的是,不知什么時候,溫禾這豎子,竟然已經(jīng)和閻立德如此親切。
陛下之前說他們是一家人,可長孫無忌怎么感覺,面前的這二人才更像是一家人。
“咳咳,閻尚書。”
長孫無忌輕咳了一聲,將閻立德的注意力拉了過去。
“呵呵,失禮了,某和嘉穎一見如故,所以不由得多說了幾句,不知侍郎今日和嘉穎來,所為何故啊?”
閻立德笑著問道。
長孫無忌暗中嘆了口氣,隨即正色的將之前李世民所交代的事,說了一遍。
“招標(biāo)?”
閻立德聞言,疑惑的看向了溫禾。
“嘉穎啊,這事可不好辦啊,那些商賈雖有錢財,可萬一他們謀私該如何啊?”
閻立德確實一語中的。
工部是六部中,和商賈打交道最多的。
所以李世民才會讓閻立德來主持這件事情。
“殺。”
溫禾毫不猶豫的吐出一個字。
“如此太暴戾了。”長孫無忌不滿的反駁道。
溫禾輕笑一聲:“這一次,讓他們修建的是水利,此乃關(guān)乎到民生,幾十萬人的性命,他們?nèi)羰歉抑\求私利,殺了也只是便宜他們了。”
“正是此理。”閻立德沉吟片刻后,點頭贊同道。
“那此事便由工部派人監(jiān)督,那召集商賈之事,便由民部來?”
這兩件事情,其實工部就能做好。
閻立德只不過是礙于長孫無忌的面子,才將一件事分成了兩件。
“也好,不過某覺得,此事應(yīng)當(dāng)不止于商賈,可讓勛貴和各大世家也參與其中,若是靠著他們的名望,此事可事半功倍。”
長孫無忌說完,抿了一口茶,然后抬頭含笑著望著閻立德。
‘他是真以為李世民對他毫無芥蒂啊!’
溫禾微不可查的睨了他一眼,隨即端起蜜水喝著。
他倒是不介意,讓關(guān)隴和士族的人參與進來也不是什么壞事。
他們有人有錢,確實能做的更好。
只是工部不好監(jiān)督罷了。
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為他們口中的賤民辦事。
不過若是他們中有人犯錯,到時候李世民反倒是有借口,鏟除幾家。
這事該如何辦,最終還是得李世民拍板。
就是不知道,他知道這件事情是長孫無忌提出的,會有什么樣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