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
就連李靖都大吃一驚。
他快步上前,蹲下看著那被抓住的突厥人。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那突厥人忽然激動的搖頭,連忙喊著。
“你不是?”程知節(jié)大怒,當即拽住了那個人身上的繩子:“你不是,你怎么穿著頡利的衣服!”
“是,是可汗給我的,他說我長的像他,就,就和我換了衣服了,他跑了,他早就過河了!”
那突厥人驚慌的喊著。
“假的?”
尉遲恭一愣,然后頓時大笑了起來:“程咬金,你若是把這人帶回長安去,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他剛才真的嚇了一跳,如果程知節(jié)抓了頡利,那他可就是頭功了。
日后可就要壓他一頭了。
程知節(jié)聞言大怒,當即讓人去叫人來。
“不可能,去,找個突厥人來認認他是不是頡利!”
“好像還真不是頡利。”
溫禾打量了那突厥人幾眼,他之前通過望遠鏡看過頡利的樣子,這人雖然長的像,但并沒有頡利那種神態(tài)。
他說完,抬頭看向李靖。
后者也點了點頭:“這人是假的。”
他和頡利不止一次照過面,之前也從望遠鏡看過,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是的是的,我是可汗的馬奴,求求,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那突厥人跪地磕著頭。
看他這模樣,程知節(jié)咬著牙,頓時怒火中燒,上前就朝著他踹了幾腳。
“這頡利竟然如此卑鄙無恥!”他不甘心的大罵著。
可這并不算什么丟人的事。
當年的劉邦也不這樣做過。
能成大事的人,何時在意過自己的臉面。
“可惜了,讓頡利跑過黃河了,他明日定然能聚集人馬。”
李靖有些遺憾,他知道如今戰(zhàn)機已失,再追擊下去,深入突厥的話。
先不說突厥人會不會伏擊,主要是他們的后勤也會跟不上。
數(shù)萬兵馬的糧草,那可是天文數(shù)字。
而且陛下的旨意是防御突厥,并沒有讓他主動出擊。
李靖便只能罷兵了。
“那這人怎么辦,宰了?”
程知節(jié)不甘心的指著那被俘虜?shù)耐回嗜恕?/p>
李靖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那突厥人驚慌失措道:“不不不,我,我知道牙帳在那,我認識路,我,我可以帶路的。”
“哦?”
大唐諸將頓時眼前一亮,就連意興闌珊準備離開的李靖,頓時停下了腳步。
大唐之所以一直沒有主動出擊,一來是因為剛剛建國百廢待興,二來也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找到突厥牙帳所在。
“你真的認識?”溫禾湊了過去。
“怎地,小娃娃是想學霍去病嗎?”見他這么積極,李道宗故意調笑道。
程知節(jié)笑道:“溫縣子你可得先學會騎馬,要不然到時候可沒人帶你去。”
溫禾無語,懶得理這兩個混不吝。
特別是李道宗,剛才好心幫他解圍,現(xiàn)在居然來調侃自己。
“大總管不如我們長驅直入,直接去突厥牙帳!”尉遲恭明顯有些不過癮。
沒能抓住頡利去獻舞,他總感覺缺了什么。
可他話音落下,李靖只冷冷回了兩個字:“不允!”
這個無腦的,某也想滅了突厥,可陛下如今怎么可能允許我等出兵。
也不想想今日國庫空虛,而且朝政不穩(wěn),若是我等久戰(zhàn)未歸,只怕朝中要起齷齪了!
當然這些都是李靖自己心里想的。
他也不可能將這些事說出來。
之前他之所以帶著溫禾出來,也就是為了讓他當做傳話筒。
事后告訴李世民,他李靖老老實實的聽從旨意,絕無越雷池一步。
尉遲恭不忿的哼了一聲,擺手便走了。
溫禾見狀,看向李靖,后者不慍不怒,默默的站在那,看著突厥人拼命的磕頭。
過了一會,他才悠悠開口:“帶回長安,全憑陛下處置。”
“也只好如此了。”
眾人點了點頭,知道這一次戰(zhàn)役結束了。
“大總管,那些突厥人尸首該如何處置,是否讓俘虜一同去掩埋?”
不久后段志玄來報。
他去收攏俘虜,如今忙的可謂是不可開交。
現(xiàn)在還要處理那些尸首掩埋的事情。
“為什么要埋啊?”
李靖還未開口,就聽到身旁有人質疑道。
眾人疑惑望去,見是溫禾,便都笑了起來。
以為他是不懂,才會問出這么天真的話來。
“這么多尸首暴露在此,若是不處理,只怕會鬧出瘟病來,小娃娃平日不是很聰明嗎?這都不懂。”
李道宗調侃道,伸手就去抓溫禾的衣襟,想著一會回師的時候,讓他和自己同一匹馬。
溫禾閃身躲了過去,切了一聲,道:“我是問,為什么要掩埋,又不是不知道不掩埋的后果。”
眾人一臉疑惑。
李靖聽出他的意思來了:“溫縣子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把這些尸體都吊起來,以此來威懾突厥人?”
“差不多吧。”溫禾含笑著,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如筑京觀吧。”
歷史上第一個筑京觀的是楚莊王。
項羽也干過,不過他殺的是俘虜。
王莽也做過。
以及后來的兒皇帝石敬瑭。
但對于大唐而言,他們印象最深的便是前隋的高句麗。
隋軍敗退,高句麗掩殺而來,將死難的將士尸體壘成京觀,以此來示威。
直到今日,遼東那還有一座座尸山。
而這對于繼承隋制的大唐而言,這是一種恥辱。
李世民曾經便不止一次公開說過,未來要踏破高句麗,摧毀這些京觀。
而他后來,也確實做到了。
“嘶!”
包括李靖在內,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向溫禾時的目光,都有些怪異了。
就連李道宗眼眸間都收斂起幾分笑意。
太狠了!
溫禾感覺到他們投來的異樣目光,不以為然道。
“你們這么看著我作甚,那些胡人襲擾漢土,劫掠漢人,被他們所殺的黔首何止數(shù)萬,蠻夷畏威不畏德,唯有如此,才能震懾。”
“你真的才十歲嗎?”李靖脫口而出問了一句。
眾人也都和他一樣的想法。
他們驚訝于溫禾想要筑京觀的想法。
隋末的時候也不是沒人干過。
程知節(jié)當年也做過一次。
他們詫異的是,溫禾才十歲啊。
什么時候見過一個十歲的少年,這么兇狠的。
還好他剛才那番話,說的是對異族人的恨意,否則就連李道宗都不得不重新考慮,日后是不是要遠離他了。
溫禾一愣,也才反應過來。
他剛才一時間也忘記了,現(xiàn)在自己的歲數(shù)。
不過話都說出來了,那就只能甩鍋了。
“這都是陛下說的。”
“原來如此!”
眾人頓時釋懷了。
如果這話是李世民說的,他們一點都不意外。
“也好,今次如此大勝,是該震懾突厥人一番了,命令全軍,監(jiān)督那些俘虜筑京觀!”
……
長安城內。
連續(xù)的幾日大雨,讓渭水漲了不少。
這幾日李世民擔心會有水患,讓剛剛上任的工部尚書閻立德,帶人去看了幾次。
但是蓋在長安城上的陰霾,卻不是那連綿的大雨。
而是遠方,還未傳回來的消息。
住在長安城內的人,消息總是靈通的。
即便此前大軍出征的時候,李世民特意隱瞞。
但沒多久,街頭巷尾各坊市內,便有消息流傳開來。
又說突厥傾巢而出的。
還有說突厥五十萬大軍南下。
更有甚者,傳出剛剛登基的皇帝陛下,打算遷都的消息。
朝堂中更是議論紛紛。
只不過那位皇帝陛下,每每上朝都面帶喜色,又怒斥遷都乃無稽之談。
所以朝堂內才沒有波瀾。
但他們不知道,回到兩儀殿后的李世民,比他們還要忐忑。
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戰(zhàn),只能勝!
而且必須是大勝!
“陛下,外頭雨停了。”
一直在外頭觀察雨勢的高月,忽然走了進來。
李世民抬頭,放下手中的劄子走到外頭。
只見原本陰云密布的天空,好似被陽光撕裂開來。
“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李世民輕嘆一聲,負手望著遠方。
“捷報!”
“會州大捷!”
一聲長嘯,打破了長安城的寧靜。
明德門外,一匹快馬橫沖直撞而來。
在馬背后插著兩面旗幟,上面所書“會州大捷”!
“大捷!大捷了!”
守城的將士驚呼著。
擋在路上的人紛紛急忙讓開路。
“這是露布報捷!”
“我軍大勝,會州大捷!”
“我軍斬首五萬,俘虜六萬余,突厥可汗阿史那氏咄苾僅以身免!”
報捷的士兵高聲吶喊著,一路進了明德門。
沿途的士兵和百姓紛紛向著他投去目光,直到看到他揚長而去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
“突厥慘敗?”
“突厥可汗,僅以身免!”
“好好好,永康縣公不愧是我大唐的定海神針!”
“陛下剛剛登基,便有如此大勝,真可謂是天命啊!”
“如此大勝,豈能無詩,某有了!”
長安城內的百姓歡呼著。
酒肆中,那些文人作詩高歌。
隋末一來,突厥人就像是一座大山,壓著中原漢人喘不過氣來。
特別是長安的百姓,每時每刻都擔心突厥人會南下。
因此先太子,才提議要遷都。
然而今日,突厥大敗,頡利僅以身免!
如何不值得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