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
李世民拍案而起,雙眸瞪的宛如廟里的怒目金剛。
許敬宗當即被嚇的雙腿發(fā)軟,連忙將頭垂的更低。
他心中無比詫異,萬萬沒想到,這溫縣子竟然如此大膽,敢當面拒絕太子殿下!
如今在這大唐,溫縣子如此,也算是獨一份了吧。
“殿下我如今才十歲,我不想早逝!”
溫禾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一時間,麗正殿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
黃春在那彎著腰,似乎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這溫禾簡直瘋了。
竟然敢對殿下說這樣的話?
他真以為殿下不殺他嗎?
“豎子,你是覺得孤薄情寡恩嗎?”李世民一腳將已經(jīng)翻了一個頭的桌案踢下了御階。
他吃痛的吸了一口涼氣,臉上裝作無事的目光,指著溫禾:“你不想當官,孤偏要你當,孤還要你好好的活著,壽終正寢!”
“黃春,你今日記下孤的話,日后溫禾非謀反不得問罪,即便有謀反之嫌疑無鐵證不得動刑關押,下午便去中書省備案,若是有人反對,便讓他來找孤!”
李世民是真的生氣了。
他沒想到,溫禾這豎子竟然用這樣的理由來拒絕他。
還說什么他才十歲,不想早逝!
這是在說他無容人之心嗎?
是說孤日后會怕他權傾朝野而殺了他嗎?
這個豎子,簡直豈有此理!
那孤便讓你這后世之人看看,什么叫做寬仁之君!
“你明日給我去百騎報道,今日我不想再見到你,滾!”他氣的連自稱都換成我了,見溫禾沒動靜,撿起地上的筆洗,朝著后者方向便砸了過來。
溫禾還懵著。
他沒想到李世民竟然當眾讓黃春記下這件事情。
他現(xiàn)在還是李世民的貼身宦官,今日之事他是需要去告訴起居郎記下的。
記錄起居錄,那便是祖宗之法了。
即便是李世民自己也得認下。
更不用說,李世民還說要去中書省備案,那圣旨一下,便是鐵的事實了。
“啪!”
瓷器在溫禾身后的柱子上碎裂,他恍若夢醒。
他看著李世民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突然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扭頭一看,只見許敬宗向著李世民一拜:“臣等告退。”
然后他便拽著還在發(fā)呆的溫禾朝著外頭走去。
“溫縣子何故如此啊。”出了麗正殿,許敬宗感覺自己好像是淋了一場大雨。
他沒好氣的搖了搖頭,若不是知道李世民剛才那態(tài)度,明顯是不想和溫禾計較,他才不敢冒頭將這黃毛小子拉出來。
“我只是想安穩(wěn)的活著。”溫禾強笑道。
許敬宗望著溫禾那只到他腰間的個頭,頓時愣住了,過了好久才嘆了口氣。
“我也想安穩(wěn)的活著,可是我們都身不由己啊。”
“縣子萬萬不要固執(zhí)了,殿下非不能容人之人。”
他也怕溫禾真的惹怒了李世民,這也會影響他的前途啊。
溫禾去百騎,說好聽了是“權知司馬”,可剛才太子殿下也說了,百騎之事聽他們二人的。
也就是溫禾和他平權。
這少年到底是什么來路,竟然能夠讓太子殿下,如此厚待。
可怖啊!
羨慕啊!
“多謝許公了。”溫禾干干笑了兩聲,向著許敬宗行了個平禮。
“明日還請許公到宮門外接我,明日午時吧。”
溫禾松了一口氣,說道。
許敬宗愕然,詫異道:“午時?”
“對,太早的話我起……明早我要給三位殿下上課。”溫禾嘴角上揚,微笑道。
許敬宗無比確定,剛才溫禾絕對是要說“太早起不來”。
‘罷了罷了,誰讓某是勞碌命呢。’
“那辛苦溫縣子了,那某先走了。”許敬宗回了個禮,轉(zhuǎn)身離開。
他不再在溫禾面前自稱下官了,而是改稱“某”了。
以前溫禾有爵位在,無官無職,所以許敬宗才那么謙卑。
可現(xiàn)在他作為百騎參事,而溫禾是權知司馬,二人的地位便翻轉(zhuǎn)了過來。
他能如此平等的和溫禾說話,也說明許敬宗此人,眼光長遠。
至少不是李義府那樣得意忘形之人。
“以后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還是交好吧。”溫禾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麗正殿的大門。
彷佛剛才李世民的咆哮就在耳邊似的。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有些復雜。
他不知道李世民剛才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假裝演戲。
這些古人心思深沉的,讓他感覺如履薄冰。
溫禾收斂了目光,轉(zhuǎn)身離開了東宮。
“這個豎子!”
“田舍兒!”
“孤就該將他打上二十板子,讓他也去豬圈挑上半個月的豬糞!”
回到宜春宮后,李世民氣的將一個茶盞重重的摔在地上。
長孫無垢只看了一眼那碎片,然后又端了一碗茶湯。
前者氣的后槽牙直哆嗦,拿著那茶盞又要砸,卻發(fā)現(xiàn)自己妻子正莞爾的看著自己。
“你如此看著我作甚。”李世民怒氣騰騰的問道。
長孫無垢淡然笑道:“我在數(shù)二郎今夜要砸多少茶盞,改日好叫溫小郎來賠。”
“哼,那豎子吝嗇的很,你看看,到現(xiàn)在他都還未送我一個琉璃,今日和要琉璃去和環(huán)王國做交易,他竟然要收十貫!”
李世民不忿的將茶盞重重落在桌上,突然又笑了起來:“不過這豎子肯定沒想到,孤最開始是要給他二十貫,若是他知道了……對,得讓他知道,好氣氣那豎子!”
長孫無垢聞言,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你也覺得那豎子肯定會無能狂怒吧。”李世民一想到溫禾在府邸里大喊“虧錢”的樣子,便覺得身心舒暢。
長孫無垢聞言,笑的更燦爛了:“妾身不是笑溫小郎,而是二郎你,怎地如同孩子一樣。”
李世民愕然,他好似也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些都歸結(jié)于是溫禾的錯。
“是那豎子太過無禮,今日竟然如此猜忌我,明明幾日前我都和他交心了,什么叫做給他做官,他就會早逝,今日我便給他一個護身符!”
李世民臉上早已沒了怒意。
長孫無垢早從他口中得知了此事,初聞時也大吃一驚。
畢竟就連她兄長也沒有得到這樣的殊榮。
李世民忽然輕笑一聲:“那豎子真以為我會忌憚他什么后世之人的身份?就他性情,日后只怕高明他還得求著那豎子出來幫他。”
“明明是一個從后世來的人,卻為了毫不相干的妹妹,甘愿冒險一搏,這樣的重情重義的人,日后又怎么會成為司馬懿、王莽那樣的人。”
長孫無垢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她知道,李世民肯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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