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雙胞胎入學一年級,冬冬上初中。
邱淑慎瞬間感覺閑下來了。
她的大部分精力是放在孩子身上的,孩子一到城里邊上學,每天在家的時間就少了,邱淑慎頓時有些空虛。
她對安婳道:“我想回省城了。”
安婳一愣,“怎么突然想回省城?”
邱淑慎嘆了口氣,“我在云縣住了這么多年,有些想家了。”
雖然女兒女婿待她很好,這里也是她的第二個家,但在邱淑慎的心里,只有她和安伯槐在省城的房子,才是她自己的家。
安婳沉吟一番,道:“要不你回去看看,住個幾天又再回云縣來?我是想著,孩子們從小就習慣了你在,肯定會舍不得的。”
其實邱淑慎也很舍不得冬冬和雙胞胎。
就在邱淑慎猶豫不決的時候,安伯槐過來了,手里抱著個什么東西,上面蓋著一塊布。
到了家里,安伯槐才把東西放在桌上,掀開了布,激動地道:“婳婳你來看,你猜猜這是什么東西?”
安婳繞著桌子轉了轉,仔細打量著,應該是一個青銅器,一口鍋的大小,圓形敞口,三足兩耳。
“爸爸,這是青銅簋?你從哪弄來的?”
簋是商周時期用來裝食物的器具,也是一種禮器。
安伯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著胡須,模樣頗為得意,“這可不是普通的青銅簋,它的腹內底部有58個銘文,據(jù)我推測,年代應該是西周中晚期。這是我從一個農(nóng)戶手里買來的,只花了六十斤糧票。”
安婳再次看向毫不起眼的青銅器,懷疑道:“爸爸,真的是西周的?不是上周的?”
安伯槐對女兒的質疑感到生氣,“你可以懷疑我的膽量,但不能懷疑我的眼力!”
運動開始的前兩年,安伯槐是一直窩在縣城的小院里的,把他憋得不行,這兩年局勢穩(wěn)定了,他就開始四處轉悠,云縣大大小小的名勝古跡已經(jīng)被他轉了個遍。
前幾天,他心血來潮想去鄉(xiāng)下看看,就看到一個農(nóng)戶的院子邊上放著這個青銅簋,一個兩三歲的小孩正在往里面撒尿玩。
他一眼就看出這個東西不一般,馬上停下來觀察,然后向農(nóng)戶詢問來歷。
農(nóng)戶六十多歲了,說這東西打他有記憶時就在家里,他爹還用這玩意裝過銀元。
安伯槐立即提出想要購買。
農(nóng)戶也是個精明的,見安伯槐想買他孫子的尿壺,就知道這尿壺怕是有來歷。
農(nóng)戶又想起他爺爺說過,這東西他爺爺小時候就有了,這么算起來,起碼也是道光年的東西了,老物件啊!
農(nóng)戶決定獅子大開口,跟安伯槐要了六十斤糧票。
六十斤糧票等于城里人兩個月的供應了,在農(nóng)戶眼里是不少的。再說了,農(nóng)戶覺得道光年離得也不遠,東西值錢不到哪里去。
誰料,安伯槐很痛快就答應了。
農(nóng)戶覺得自己要少了,可話已經(jīng)說出了口,一口唾沫一個釘,他也不好再坐地起價。
就這么的,安伯槐花了六十斤糧票把這個簋買了過來。
“......據(jù)我觀察,它應該還有個蓋子的,可那農(nóng)戶說從沒看見過......真是可惜了,蓋子上可能也有銘文呢。”
安婳關心地問:“爸,這個東西值多少錢啊?”
安伯槐:“俗氣!它身上銘文的史料價值,是沒辦法用錢來衡量的!”
安婳湊近,想看看腹內底部的銘文,誰料被一股尿騷味給熏到了。
安伯槐連忙道:“那農(nóng)戶的孫子當這是尿壺在用,我洗過一次,可能沒洗干凈,你嫌臟就先別碰。”
邱淑慎嫌棄道:“既然是尿壺,就別放飯桌子上呀!”
安伯槐訕訕的,把簋抱起來,當寶貝似的,沒有放到地上。
他道:“我決定了,接下來要多去鄉(xiāng)下轉轉,萬一又碰到什么好東西呢!”
邱淑慎道:“我還在想要不要回省城呢。”
安伯槐搖頭,“不回不回,再呆一段時間。你想回去了?”
邱淑慎:“既然如此,就不回唄。”
安伯槐笑著道:“夫人最好了。”
邱淑慎嗔他一眼。
安婳對搜羅古董很感興趣,道:“爸,你去鄉(xiāng)下轉悠的時候帶上我吧。”
安伯槐欣然應允。
自此后,安婳還真跟著安伯槐到處轉了起來,除了去鄉(xiāng)下,還去廢品站這類的地方,雖然沒有淘到太珍貴的東西,但父女倆還是有種挖寶藏的感覺,樂在其中。
安婳沒有把這段時間淘來的東西放空間,而是放在了后院的地窖里,只有那個青銅簋,被安伯槐天天抱著研究,都寫出幾篇論文了。
肖政不理解她的行為,“那些四舊的東西有啥好的,不當吃不當喝。”
安婳道:“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等到了盛世,你就知道它們的價值了。”
哪怕她和安伯槐淘的東西只是一般古董,由于成本極低,將來的價值也會翻很多倍。當然了,在乎金錢價值的是安婳,安伯槐純粹是為了興趣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