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安婳的意料之外,宋楚紅很輕易就答應了她的請求。
宋楚紅也很明白地告訴她,“我不敢給那位姓楊的同志瞧病,是怕被人抓住小辮子,但既然是你來找我,我就沒這個顧慮了,我相信你不會讓人抓住我的小辮子。”
安婳失笑,“謝謝你這么信任我。”
宋楚紅也抿了抿嘴角。
接著,安婳跟她約定了瞧病的時間和地點。
“......地點就選在我家吧,到時候你直接過來就行,當做是走親訪友。”
宋楚紅同意了。
安婳離開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對宋楚紅道:“宋大夫,道路雖然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只要保持樂觀的精神,沒有什么苦難是克服不了的。”
宋楚紅一愣,笑著點點頭。
過了幾天,宋楚紅便按照說好的時間,來到了安婳的家,楊天驕已經在等著了。
安婳給她們準備了一間單獨的屋子看診,過了半個小時,兩人就出來了。
楊天驕對安婳道:“婳婳,你勸勸宋大夫吧,她不肯要診費。”
楊天驕準備的診費是五塊錢和十斤糧票,遠超醫院大夫看診的費用。
“我今天來,只當是幫朋友的忙,不用給診費。”
安婳道:“宋大夫,你就收下吧,我猜她的毛病不是一次兩次能治好的,或許要靠長期的調理,你如果不收診費,下次我們都不好意思再請你來。”
楊天驕連忙附和,“就是啊。”
安婳:“再說了,你現在正處于困難的時候,收下這些錢和糧票,也能給孩子們稍微改善一下伙食,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宋楚紅猶豫了。
最終,她還是收下了,不過沒收錢,只收下了十斤糧票。
“現在沒有地方賣中藥,你要抓齊方子上的藥,恐怕不容易。”宋楚紅道。
“沒關系,我愛人說他有法子。”楊天驕看著方子,心滿意足。
很快,楊天驕就回自己家了。
宋楚紅也告辭離開,安婳送她到大門口,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誰知,宋楚紅都走出了十多米遠,又突然折返了回來。
“安同志......”宋楚紅望著安婳,神情復雜。
安婳不明所以,“怎么了?”
宋楚紅為難極了。
她幫忙把宋翊父親收尸后,宋翊就告訴了她藏寶圖的事。
她只覺得,宋父太異想天開了。
真把藏寶圖拿給別人,無非就是三個結果。
第一,別人把藏寶圖上交,并且舉報她和宋翊。
第二,別人把藏寶圖私占,但不履行諾言,為了封口,甚至有可能害了她和宋翊。
第三,如宋父希望的那樣,藏寶圖可以換來宋翊生存和受教育的權利。
宋楚紅打定了主意不摻和的,她怕惹禍上身,如果她出了事,她丈夫和孩子們該怎么活?她只能自私。
但是剛才,她忽然有了個念頭。
宋楚紅認認真真地看著安婳的眼睛,那是一雙靈動明亮,也清澈的眼睛。
或許,她可以嘗試著說一說,安婳就算不愿意,應該也不會舉報她。——宋楚紅有這樣的直覺。
“安同志,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談一談。”
安婳詫異了一下,點頭,請宋楚紅進了書房,還給她倒了杯茶。
宋楚紅淺啜了一口,娓娓道來。
“我們宋家,是從我太爺爺那輩開始發家的,在我爺爺那輩分成了兩支,長子繼承了家里的藥房‘悅和堂’,次子習醫,之后開了個醫館,行醫問診。
我爺爺是次子,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伯祖父,很有做生意的頭腦,把‘悅和堂’經營成了遠近聞名的大藥房,有些成藥都賣到了全國,我伯祖父也因此成了云縣的豪紳。”
宋楚紅看向安婳,“后來的事,你應該猜得到,‘悅和堂’公私合營了,這倒也沒什么,我堂哥依然做著‘悅和堂’的股東,拿著分紅,但是......前年......”
宋楚紅忽然沉默下來。
安婳也沒追問,靜靜等待她繼續講下去。
“我堂哥這個人,行事豪爽大方,愛結交朋友,一般人都很喜歡他,但卻容易招那種陰暗小人的妒忌,有人趁著這次的運動,陷害了他。
他的家被抄了,身體也被搞垮了,拖到了前幾天,他終于下定決心,把自己吊死了。”
安婳聽到這,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宋楚紅苦笑,“我懂他,他是不想連累自己的兒子。”
“他的兒子......”
“那天你在醫院門口跟我打招呼,看到的小男孩,就是我堂哥的兒子,宋翊。”
安婳想起來了,她后來回家時還遇到過那個小男孩。
“你要跟我說的事,是不是和你侄子有關?”安婳敏感地察覺到了。
宋楚紅看向安婳,目光灼熱。
安婳:“......到底什么事?”
宋楚紅的話沖到嘴邊好幾次又咽回去了,最后,她才終于下定決心,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說出口后,宋楚紅就緊張地盯著安婳的表情。
安婳先是錯愕,她實在沒想到會是這么一件事。
接著就思考起來,要不要答應宋楚紅呢。
說實話,她對什么藏寶圖的興趣還真不大,畢竟安伯槐那一屋子價值連城的寶貝擺在那,她很難再對什么財寶起貪心。
看著宋楚紅忐忑不安的臉,安婳陷入了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