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燕把家里的事情拋到一邊,心無旁騖地給肖師長家干活。
她現在是越干越起勁。
她從來都不知道,每天光是干干家務活,就能有錢拿,雖然每個月都要寄六塊錢給她爹,但剩下的六塊錢幾乎花不出去,全部都能存下來。
除了攢錢的快樂,更重要的是,王彩燕對于自己能掙錢這件事感到很新奇,以及興奮。
后娘總罵她是賠錢貨,只知道吃,不知道掙。
如果以后后娘再罵,她就能理直氣壯地還嘴回去,她不是賠錢貨,她能掙錢,甚至比生產隊的壯勞力掙得還多!
安婳得知王彩燕家中被拐的妹妹已經找回來了,表達了一下慶幸之情,不過她并沒在不認識的人的事情上放太多的注意力。
肖政告訴她,“牛德貴跟一個姓范的人有來往......這個姓范的,本來我也沒太在意,不過后來得知他住的地方離爸很近。”
安婳回憶了一下,皺眉道:“我聽爸提過一個姓范的人,他還想介紹人到咱們家來干活。我爸當時說,老范就住在他隔壁的那條巷子,所以我覺得應該跟你說的是同一個人。”
“沒錯,是同一個人。”肖政的疑心更重了,“牛德貴跟老范來往,是巧合,還是......”
安婳氣鼓鼓的,“是想靠近我爸?最后的目的,恐怕還是針對我們吧......他果然還是記恨上了!而且居然這么迂回,這個人的心思太陰了!”
肖政笑著捏了捏媳婦鼓起的臉,“這還只是推測,我會繼續讓人盯著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不會放過,還有爸那,你也要多注意一下。”
安婳點頭答應,“我會的。要不,我索性找借口讓爸和湉湉搬到這邊來住一段時間?”
肖政思考了一會,搖頭,“按兵不動吧,我也想看看牛德貴到底要搞什么鬼。放心,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不會出事的。”
既然肖政說得這么肯定,安婳的心就安穩了很多。
第二天到了廠里,楊天驕過來找她說話,“李國超被牛廠長打了。”
楊天驕上次發現,安婳對牛廠長和李國超之間的事挺感興趣,所以得意過來告訴安婳這個新鮮的八卦。
安婳聽了果然瞪大了眼,“為什么打他?光天化日就這么打了,也不背人嗎?”
領導對下屬有權威在,但也沒有隨隨便便就打人的,還是打臉,打臉更多的可是對人格和自尊的侮辱。
楊天驕道:“背是背人了,可跟當眾打的也沒區別,因為李國超從牛廠長辦公室出來,臉上的巴掌印子我們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至于為什么打......那就不知道了,我只聽到期間牛廠長吼了一聲,像是很生氣,估計是李國超把什么事情辦遭了吧。”
正在這時,馬大姐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好奇地看著安婳和楊天驕,“在說啥呢,我也聽聽。”
李國超被打,好幾個人都看見了,遲早傳出去,所以楊天驕又跟馬大姐講了一遍。
馬大姐聽了,腦瓜子轉了轉,道:“是不是因為牛廠長把范凌調檔案室去了?李國超跟范凌有點交情。”
聽到“范”字,安婳的警鐘響了起來。
她問:“范凌是誰?”
馬大姐回答:“范凌以前在勞資科,老實巴交的,也不愛跟人交際,不過前陣兒被牛廠長調去檔案室管檔案了,說他媳婦的成分不好,不能讓這種人在勞資科,他媳婦是地主家的小姐,在咱們廠一食堂當洗菜工也有好多年了,不過在范凌被調檔案室之前,就因為成分問題把工作丟了。”
安婳又問:“既然這個范凌老實巴交,不愛交際,又怎么跟李國超關系好呢?”
全廠人都知道,李國超是牛德貴“斗人”的得力干將,名聲可想而知,一般人躲還來不及呢。
馬大姐道:“這個說實話我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他們兩家好像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總之老早以前就聽說過他們有交情了。估計是李國超去牛德貴那里幫范凌求情,牛德貴不答應,李國超就跟他吵起來,這才挨了牛德貴的巴掌!”
馬大姐越說越覺得是這么回事,表情得意,十分佩服自己的分析能力。
安婳聽著,思緒卻是已經飄遠了。
聽安伯槐說,老范是有一個兒子的,如果這個范凌就是老范的兒子,那么牛德貴找借口整他,是不是另有所圖呢?比如逼著老范幫他做事?
安婳急于想搞清楚一切,還沒到下班時間就跟科長打了聲招呼,然后提前跑了。
她先是去了安伯槐那里,確認了范凌就是老范的兒子。
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安婳已經可以確定,牛德貴一定在設計陷阱針對她和肖政,不過不是直接給他們下套,而是從安伯槐這里下手。
很快,安伯槐的話就印證了安婳的想法。
“老范又來找我了,說他兒子被兒媳婦的出身連累,都從勞資科調到檔案室了,他現在很害怕,怕哪一天那些人突然就闖進他的家抄家,他家里頭有些......”
安伯槐知道家里沒別人,不過還是降低了聲音,“他說他兒媳婦家以前是耕讀世家,祖上在晚清是出過大官的,家里頭藏了不少的好東西,到現如今雖說不剩多少了,但還是有些孤本典籍和字畫在的......他的話倒不是假話,我剛來那會他還邀我一塊鑒賞過,都是名家名作。”
安婳不動聲色地問:“老范跟您說這些干什么,就算有人抄他家,您也幫不上忙啊。”
安伯槐神秘兮兮道:“老范想把東西給我,當然不是白給,他說他家兒媳婦丟了工作,現在家里比較困難,那些東西不當吃不當喝,想拿來換些糧票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