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并未點蠟燭,漆黑一片,只有偶爾朦朧光亮從窗戶縫照進(jìn)來,才能看清男子長相。
男子五官清秀得近乎陰柔,頗有幾分男生女相的意味。
但這雙眼睛卻和長相極不相符,濁如蒙塵的琉璃,卻又銳利似出鞘的刀刃。
整個人氣場也給人一種無比壓抑的感覺,仿佛一具行走的枯槁軀殼,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
"月兒,你說憑什么,我要跟蛆蟲一樣活在骯臟之地!"
月月看著他的模樣,眼中不忍之色更重。
"哥,不要這樣,等陛下剿滅那個逆賊,到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也能回到光明之地。"
"呵..呵..。"男子發(fā)出一陣怪異笑聲,好似夜梟悲鳴。
"光明嗎?月兒,你的意思是我的光明要靠別人施舍嗎?"
說著神色變得無比扭曲,加上其陰柔長相,整個人好似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李承乾憑什么!他是個什么東西!我...月兒!我是大唐太子李建成唯一在世血脈!大唐最正統(tǒng)血脈!"
月月沒想到他會突然這般,不由露出一絲懼怕之色。
"哥...李承義!你冷靜一點,陛下他是個好人!"
李建成明面上一共五子,均在玄武門之變后被處死。
但武德三年時暗地曾和人一青樓女子歡好,致使其懷孕,最終武德四年生下一對龍鳳胎。
那會正是李唐統(tǒng)一掃平天下的關(guān)鍵時刻,如讓人知道太子和一青樓女子生下孩子,那傳出去對軍心是極大打擊。
這給李淵氣的,差點沒打死李建成,但為了顧全大局最終還是決定將這對龍鳳胎溺死。
平陽昭公主于心不忍,以都是李家血脈為由養(yǎng)在膝下。
但沒幾年平陽昭公主便病逝,這對兄妹就被娘子軍舊部繼續(xù)養(yǎng)育。
這也讓二人躲過后來的玄武門血洗。
這對兄妹,后來長大成人,為防止身份暴露,便跟隨娘子軍舊部隱藏在青樓楚館之中。
如果不是李承乾的到來,說實話這對兄妹可能也就在安穩(wěn)終老了。
李承義這些年在青樓中,看著自己親妹妹成為一個倌人,自己也...。
況且他們的身份本應(yīng)該天家貴胄,這種反差讓他性格發(fā)生了極大扭曲。
"好人?呵呵,生在皇家誰會是好人?他李承乾能造反,我為何不能?"
月月神色大變,她此番返回是想看看哥哥生活的怎么樣,是否安全。
但沒成想,他野心竟膨脹至此。
"哥...你要冷靜啊,放心以我立下的功勞,將來一定會讓陛下恢復(fù)你回歸李家宗室?"
這本是好心的話,卻直接將李承義激怒,神色更為扭曲。
"我...我乃大唐正統(tǒng),我回歸宗室為何需要別人施舍!"
月月看著他眼中的瘋狂和扭曲的面容,覺得眼前這個哥哥好陌生。
"哥哥...就算...你覺得你斗的過他們嗎?"
"哈哈....。"李承義笑了兩聲后神色微凝:"他李承乾不就靠火藥嗎?"
月月聽到這話,頓時花容失色:"哥你...。"
六日后,太行山脈南麓,暮色蒼茫
殘陽如血,將連綿的山巒染成一片赤褐。
崎嶇的山道上,一支人馬蜿蜒而行,旌旗半卷,甲胄蒙塵,各個雖說滿面風(fēng)霜,但氣色都不錯。
李承乾勒馬駐足,從懷中掏出地圖,然后抬眼遠(yuǎn)眺,遠(yuǎn)處層巒疊嶂之間隱約能看到村莊影子。
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河?xùn)|近在眼前!
裴行儉擔(dān)心山路難走,他出意外,所以一直緊緊護在左右。
"陛下,笑什么?是因為快到了嗎?"
李承乾微微頷首。
"守約懂朕,這一路可真不好走啊。"
"確實不好走。"裴行儉嘆了口氣,好似在感嘆這太行八陘的險要:"不過好在咱們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哈哈,接下來可就要你表演了!"李承乾說著臉色微沉:"如不能快速拿下太原,我軍不說危險,但局勢也會十分不利。"
裴行儉正了正神色,這可以說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zhàn),只能勝不能敗。
"陛下,放心!尉遲敬德確實勇猛,但絕非帥才。"
這話李承乾內(nèi)心還是有些贊同的,歷史上尉遲敬德幾乎沒有單獨指揮一場戰(zhàn)事,而是多擔(dān)任先鋒。
武牢關(guān)外軍營的大帳中,李世民披衣而坐,單手看著信報。
同時旁邊軍醫(yī)正在給他換紗布,他傷勢已經(jīng)徹底痊愈了,所以片刻就弄好了。
"陛下,您這傷口只是堪堪愈合,短時間萬不可劇烈運動。"
李世民點了點頭:"朕知道了,你先去吧。"
這時秦瓊正好進(jìn)帳,他一身甲胄,臉上風(fēng)塵仆仆,明顯是剛從什么地方回來。
"哦?叔寶回來了?東西都運來了嗎??"
"嗯,剛回來。"說著拿下旁邊桌案上的水猛灌了幾口。
"陛下放心,都運來了。"
李世民聽到這話,撫了一下嘴角胡須,露出一抹傲然笑意。
"哈哈,好,事不宜遲,你即刻將剛運來的攻城器械運至武牢關(guān)前!"
秦瓊面露猶豫之色,拱了拱手。
"陛下,將士們剛剛運送器械回來,正是疲憊,這時候攻城不合適吧?而且咱們目前人馬不多...。"
"哈哈,叔寶這就不懂了,朕這叫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半個時辰后,虎牢關(guān)前旌旗閃動,戰(zhàn)鼓之聲宛若雷鳴震懾天地。
二三十架攻城車,整齊排列,上面士兵各個殺氣凜然。
城頭上,薛仁貴一身全新明光鎧,國字臉上比之前更為英武,眼神也更加沉穩(wěn)。
冷冷掃視一圈下面敵軍,不由唇角微揚,輕輕搖了搖頭。
"就憑這點兵力,也想強攻武牢關(guān)?"
說完一揮手,大喝道:"一會等本將軍令行事!"
他身后,守關(guān)的將士靜默如鐵,弓弩上弦,長矛如林。
"遵命!"
城下秦瓊持槊立于戰(zhàn)馬之上,如真要攻城,他也不懼,畢竟先登之功他也不是沒立過!
"陛下,何時攻城?"
李世民不知道為何,臉上笑意甚濃,他現(xiàn)在能確定一件事,就是李承乾沒返回武牢關(guān)。
"呵呵,看來那個逆子真沒回來,可惜朕在這給他備下的禮物了。"
"不急,傍晚時分再看!"
他還要確定一下李承乾是不是真的不在關(guān)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