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一種可能,陰陽師的計劃,其實已經失敗了?”
趁著上杉說話間隙,大島弱弱舉手說道。
雷諾第一個點頭贊同:“島說得沒錯,既然大蛇有提及過陰陽師違背了五百年的約定,臨死前還對他的后人施加了詛咒,說明陰陽師的計劃很可能失敗了?!?/p>
大島聞言給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要是陰陽師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遵守約定呢?”擁有豐富JRPG游戲經驗的野比開口,“或者朱骸、彼岸、妖刀這些遺毒所造成的破壞,都是計劃的一部分呢?”
大島無言以對,這是最糟糕的可能,說明了他的先人真是心狠手辣的主。
大家一下變得沉默。
“嘛,也不用這么悲觀,我們不是沒有外援!一旦出現災難,最急的肯定是官方,上次那個藤蔓巨人戰斗力就很強,顯然他們偷偷藏了不少底牌。”
上杉見氣氛有點絕望,趕緊說點好的方面提振一下信心。
“況且我們一直忽略了能改變局面的重要變量——京都上空出現的巨手和消滅朱骸的那位”上杉斟酌了下稱呼,“修行者?或許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時候,他們會出手?雖然我們不能把希望都放在這上面?!?/p>
“我想那個修行者應該不是朱骸口中的洞主,不然就以朱骸對他的那種畏懼程度,是沒必要直接消滅的,完全可以收服.”
村正瀧衣接過話:“總之,在事實沒有得到驗證之前,一切都是猜測。我們能做的只有在新游戲開始的時候,花費更多精力收集背景信息,盡早找出災難發生的源頭?!?/p>
“記得盡可能滿足能力的成長要求,提升實力?!?/p>
野比翻了翻手上一直沒什么變化的筆記本:“說道提升實力,如果能有個虛擬戰斗訓練場就好了,可以培訓實戰能力和配合?!?/p>
“至少現在別想了,在玩家大廳,我們性能跟霍金差不了多少。”雷諾不是第一次想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可惜雙腿跟失去了知覺焊死在椅子一樣,紋絲不動。
野比看似隨口聊天,實則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大島的狀態,對方縱使戴著面罩,也難掩忐忑不安。
是單純的緊張還是另有什么隱情?
第二批玩家里面,貌似就村正瀧衣最正常,其他兩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讓人憂心的問題。
島略微自閉少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森表演型人格,動作有時候會帶著點類似情景劇的夸張。
尤其還時常聳肩,要不是他日語沒有生疏感,完全關東腔,野比都要懷疑森其實是個外國人了。
會議到這里基本算是結束,幾人繼續聊了聊閑話,大島首先告辭離開,回到現實。
實則他身體是很想留在玩家大廳,因為在這里可以避免大蛇詛咒帶來的鉆心之痛,雖然在現實可以用積攢的感恩值來平復,但把珍貴的感恩值用在這種地方明顯不劃算。
更重要的是,他的成長要求是正義、同情、忍耐。
前二者他每天都會接收一兩次救助信號,隆重登場,哪怕不是每次都能救該救之人,至少同情和正義在他能做到的程度差不多拉滿。
最為夸張的是忍耐,已經不是拉滿那么簡單了,而是超出尋常的滿足要求。
他在忍耐萬蛇噬心的同時,甚至可以感受到成長要求的進度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著。
感覺再熬一個晚上,就能達成初級成長,得到飛行能力了。
可惜他的能力限制性太強了,只有在登場時候才能發揮作用,每次登場都要12小時冷卻,而且一次還只能出場5分鐘。
就算把目前攢到的感恩值全用上,大約也只能延長到15分鐘。
隨著時間越往后,需要消耗的感恩值就會以指數級上升。
閉上眼睛,他雙手抵在心臟,蜷縮在床上,熟練地一口咬住打結的毛巾,默默忍受那種劇痛。
按理來說,這對他算是無妄之災了,可他卻難以恨及其他人。
彼岸大蛇同樣是受害者,是自己先祖不干人事,且沒有收拾手尾。
身為后輩,也只能忍著,然后想辦法解決詛咒。
至少他被選為玩家,有這個希望。
迷迷糊糊之中,天亮了。
【你已獲得初級成長能力:飛行】
涉谷區。
巖崎家中。
十倉奈津(TNT)早早起身,站在陽臺,迎著晨風與日出發呆。
天色宿靄初收,長街霓虹次第熄滅。
不知道巖崎雅在調查到自己父母車禍真相時候,是不是像她一樣,充滿了不解和無助,只能依靠開闊視野來平息內心的焦灼。
“唉”
一聲輕嘆,天光徹底大亮,宣告著她又一次徹夜未眠。
至于她為什么住在這里,自然是因為巖崎“拜托”她幫忙尋找妹妹的下落。
而直接住在曾經巖崎雅的居所,收集線索什么的,總會便利不少。
在巖崎浩輔的鄭重邀請和她急切想要找到巖崎雅下落的心情驅使下,她幾乎沒有遲疑。
可惜,她在這里住了已經有段時日了,線索依然寥寥無幾。
并且越往下查,就越有感覺巖崎雅便是那天屠殺了幾乎整個巖崎家族的妖霧。
可那時候,妖霧想要對幸存賓客下手的動作不似作假,而當時她就以服務員的身份在其中,沒道理巖崎雅會認不出她。
還是說認出了,但來不及收手,剛好在騎士的阻攔下順坡下驢?
“早安,十倉小姐?!?/p>
后藤護工從房間走出,和她打了聲招呼。
從巖崎出院起,她就正式辭去了療養院的工作,成為了巖崎的專職護工兼助理。
打過招呼,十倉幫忙準備早餐。
“只做兩人份的?”做得差不多時候,十倉看著餐量明顯不太對。
后藤笑著點頭:“昨晚巖崎先生又失眠了,快到清晨才睡著,等他起來應該是午飯時候了?!?/p>
“哦”十倉微微點頭,沒什么意外。
自從回家住之后,她便從后藤口中知道,巖崎時常失眠。
這并不奇怪,她完全能感同身受,畢竟她也經常失眠。
【“現在是清晨7時,在我身后的東京招魂社前,約200名身著黑色禮服的‘靖靈會’成員正進行獻花儀式。該組織代表、東京大學名譽教授森岡浩介致辭稱:‘今日我們以肅穆之心追思為國奉獻的先人】
【官方注意到民間團體自發舉行的追思活動。根據憲法第20、21條,宗教信仰與表達自由應受尊重。關于歷史認識問題,日本始終堅持‘面向未來’的和平國家立場】
充當背景聲音的電視新聞播報音沒有被各懷心事的兩人在意。
而在新聞播報的現場。
天空由明轉暗,陰云低垂,細密的雨點開始飄落,很快織成一片朦朧水幕。
巖崎浩輔隱匿在陰云之中,目光冰冷地俯瞰著下方那片黑色的群落。
靖靈會,一個極端右翼組織。
其中不少成員,正是昔日戰犯后裔。
他深知,殺人犯的孩子未必是殺人犯。然而,若是這些后代對父輩的罪行頂禮膜拜,更結成團體沆瀣一氣,近墨者黑,那么墮落為新的罪惡之源,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少在巖崎的視野里,那一片聚集靈魂,其污濁程度,與他們的黑衣幾乎無異。
除去核心的兩百人之外,外圍還有幾百人助陣,看上去的確聲勢浩大。
按理來說,六月并非祭拜神社的時節,大型神社有專門的春秋大祭,這些人做出這種舉動,應該是出于某種目的。
可對于巖崎而言,他們的目的無關緊要,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個極好的獻祭機會就足夠了。
幾乎算是祭品們自行把自己當做菜肴烹制好,做好擺盤,位置排齊,就等他這位食客來落座,盛情難卻。
將這些人完成獻祭,絕對能讓他掌握一種新的知識,并且提升一截實力。
至于他們的死法,身為導演的巖崎已經做好了編排,“精華”部分自然不能死得太干脆,否則得到的靈魂力量不夠完美。
他都刻意和村正瀧衣達成交易,當然是要盡可能壓榨干這些人每一縷罪惡的靈魂。
天空越發陰沉,像是給予他的鼓勵與配合。
“天助我,天誅爾?!睅r崎低聲呢喃一句,拿出一枚小壽丹,放入口中。
他才是玩家當中,真正意義上的氪命玩家。
雨勢漸大,砸在地上濺起水花。一些成員望著壓頂的黑云,面露遲疑。
“會長,看這雨勢,獻花儀式才進行到一半,是否延期?”
助手走到會長身旁,低聲問道。
“愚蠢!這是能延期的事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祭拜這么重要的大事,就算是下刀子,大家都要必須完成儀式!”
會長厲聲喝道,面容比天色還要漆黑。
“但外面那些人,不少只是收錢過來”助手面露難色。
“.總之,佐藤專員,你負責安撫他們,絕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睍L明白助手的意思,無非是要加錢。
只要錢足夠,那些人今天可以是狂熱的右翼,明天就能是激進的左翼。
雖然左翼一般沒什么錢雇他們這批專業人士就是了。
助手聞言露出輕松的笑容。
佐藤專員也是想要進步的,這一波抽水下來,又是幾十萬円輕松入袋。
很快,在佐藤專員的努力安撫下,外圍的成員再度爆發出強烈的氣勢,身著舊軍裝的他們努力一邊高歌,一邊揮舞軍旗。
外圍成員的聲威間接也安撫了核心成員的心情,讓他們帶著自豪和驕傲繼續完成獻花儀式。
在最外面,記者們聽著那些瘋狂口號,臉色各異。
“切廣告吧?!?/p>
“快轉回演播廳!”
“聽!這是何等雄樂.”
雨點愈發密集,織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就在獻花儀式快要完成,會長準備致辭的時候,意外擾亂了會場。外面的那群人竟然揮舞著軍旗,踏著步,列隊走了進來,闖入到了獻花空地之中。
“混蛋!他們在干什么?誰指揮的?!”會長大為火光,只覺得今天好像諸事不順一般。
佐藤專員擦擦額頭的汗水,趕緊沖去質問領隊。
“什么??!這不是你讓我們列隊進來的嗎?還說越有氣勢越好,每人再加兩萬円!”領隊反唇相譏,懷疑佐藤是不是失心瘋了。
“我說的?!”佐藤睜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的不可思議。
天地良心,他只加了一波錢讓他們出點力?。「揪蜎]有再出去過讓他們進來!
沒有得到會長的允許下,他也不可能這樣做!
可不是他,又是誰呢?
佐藤僵在原地,額頭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不敢回去面對會長的怒火。
這些“專業人士”的素養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到一分鐘,闖入的幾百人便松散下來,口號聲七零八落,閑聊聲四起,仿佛不是來祭拜,而是來郊游踏青。他們與那兩百名核心成員不可避免地混雜在一起,現場頓時一片混亂喧鬧。
“滾開!”會長積壓的怒氣終于爆發,看到一個渾身濕漉漉的“泥腿子”竟敢往他站的位置擠,想也不想,一巴掌狠狠扇了過去!
啪——!
這一聲脆響,在雨聲和喧嘩中竟異常清晰。
更令人驚駭的是,那被打中的人,身體如同被巨錘擊中,竟凌空旋轉了三周半,腦袋狠狠撞在正殿前的鳥居柱子上!
噗嗤!
紅的、白的,在雨水沖刷下瞬間濺開、蔓延。
喧鬧戛然而止,只剩下雨點敲打地面的單調聲響。所有人,無論是核心成員還是外圍混混,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會長,又看看那具離他不遠、腦殼碎裂的尸體。
會長自己也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再看看那具尸體。
他……他什么時候有了一巴掌把人抽飛致死的力氣?難道……難道自己覺醒了超凡之力?
“雄太——!”
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寂靜,一個人影撲向那具殘缺的尸體,嚎啕大哭起來。
“不、跟我沒有關系!我怎么可能有這么大力氣!這不是我干的!”
“不!不是我!我沒有那么大力氣!這不是我干的!”
殺人或許不算什么,但當眾親手殺人,性質完全不同,這是無可辯駁的鐵證!會長踉蹌后退,躲在自己人身后,徒勞地辯解著。
沒有人注意到,或者說,在混亂和驚恐中,無人有暇抬頭。
那片籠罩招魂社的黑云,正以一種極不自然的、令人窒息的低度,沉沉地壓在他們頭頂之上!黑云翻滾,如同沸騰的墨海,散發著令人絕望的威壓。
更無人察覺,東京招魂社內苑的幾處出入口,一輛輛汽車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堆迭起來,早已將大門封堵得嚴嚴實實。
外圍的記者們終于意識到事態徹底失控,他們張大嘴巴,驚懼地望著神社深處翻涌的詭異黑云,無人敢再踏入一步。
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了。
那被無數惡徒視為夢魘與死神的“妖霧”,已然降臨。
它,是來收割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