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教室內,井上下意識攥緊手中的手電,慘白的光掃過這廢棄的空曠教室,蛛網密布的畫框,浮動的塵光。
一切一如他們白天所見,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他眉頭皺起,側耳仔細傾聽幾秒后,轉頭問細川。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啊。”細川茫然地搖搖頭,不過很快發現了另外不對勁的地方,“誒?佐藤呢?”
井上也是這時候才發現,佐藤竟然不見了。
奇怪,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細川剛想叫幾聲,就被井上阻止了。
“你喊起來,不就是給那些新人看了笑話,我懷疑是佐藤那小子有壞心眼,準備扮鬼去嚇一嚇新人。”井上理智分析道。
細川覺得也有這個可能,這個想法他們的確討論過,但沒有落地,主要是經費不足,買那些道具就不便宜了,再扮鬼的話又是一筆開銷。
他們是來選拔不良的,不是真的要裝修鬼屋營業啊。
但在這種陰森環境里面,要是真想嚇人,也不一定非要打扮,藏在某個轉角突然跳出來效果應該照樣不錯。
所以佐藤很可能就是覺得那些嚇人道具不夠過癮,打算自己親自上陣。
“也不對吧,佐藤他不是最害怕......”細川轉念一想,又有疑問,只是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寒意掐斷。
兩人同時僵在原地——一縷濕冷的空氣正順著后頸緩緩爬上來,帶著某種腐朽紙張般特有的霉味。
【走......快走......】
細川的瞳孔驟然收縮,手電筒啪嗒掉在地上滾出老遠。光束斜斜照亮墻角放置的一塊玻璃,上面赫然映出他們身后第三個模糊身影的輪廓。
井上猛地轉身,鞋后跟在積灰的地面劃出半圓,卻只看到自己劇烈晃動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墻面上。
回蕩在耳邊的,也只有二人劇烈的呼吸聲。
二人無比安靜,對視一眼,眼神滿是驚疑不定。
“我記得...這一層是沒有布置東西的吧?”井上慢慢走到剛剛摔落的手電旁,將其撿起,盯著那塊殘缺的玻璃,聲音干澀地說道。
“沒...肯定沒有。”細川神情緊繃地回答,喉結上下滑動時牽動頸側青筋,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哭腔。
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們......會死的...他現在......很討厭......】
又是隱隱約約不知道從哪里滲出的碎片詞句。
井上忽然轉頭死死盯住細川,細川終于喚醒了遲來的情商,難得EQ大爆發了一次,嘴角扯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大,我...我突然肚子痛,你能陪我下去拉嗎?”
井上松了口氣,不動聲色擦了擦快要從頸脖滑入衣領的汗珠:“真是拿你沒辦法,屎尿真多,走吧,要是碰到新人順道跟他們說一聲換成樓下集合。”
二人忙不迭準備離開。
只是剛朝門口走上兩步,他們就發現,這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合上了。
“剛剛你有關門嗎?”井上的質問帶著顫音。
“沒...吧,可能是風?”細川伸出顫抖的手,硬著頭皮將門打開,然后,就像中了定身術一樣,定在了門后。
“干嘛不走?”井上在后面催促。
“老、老大。”細川要哭了,“這門后,特么的怎么會是廁所啊?!”
啥玩意?
井上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們是從走道進入的這個教室,又怎么可能通向廁所呢!你以為自己開的是任意門嗎?!
可現實就是如此,當井上扒拉開細川看過去的時候,門后就是無可爭辯的廁所,還是那種老式的和式便池。
甚至還能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尿騷味。
也不知道是從廁所還是他們的褲襠傳出來。
就好像有人真的聽到了細川剛剛要上廁所的借口,給他們憑空變出來了一個廁所。
井上擠開細川,刷的把門關上,閉上眼睛,都是錯覺,都是錯覺這么念了幾聲,再次深吸口氣,悄悄打開。
這回,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終于是陰沉昏暗的走道了。
兩人同時大松口氣,就連陰冷的環境都壓不住他們滿頭的大汗,可也顧不得擦拭,連忙就走了出去。
噠噠噠。
剛跑出一段路,那響亮的木板聲音就讓二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我們來的時候,有這個聲音嗎?”
他們艱難地對視一眼后,視線緩緩下移。
借著窗外幽幽月光,能隱約看見,他們腳下踩著的,赫然是木質地板。
可這棟教學樓,壓根沒有采用木質地板啊。
他們就算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如果他們沒有同時精神錯亂的話,那就是真的碰上了臟東西。
但現在醒悟已經太遲了,或者說當他們選擇在夜晚踏入這棟舊樓的時候,結局已然注定。因為一雙焦黑的手,于此刻搭在了兩人的肩膀上。
剎那間,他們身體僵硬得像石頭。
干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不好好上課,你們......在亂跑什么?”
井上咬著牙,看向旁邊張大嘴巴的細川,瘋狂打眼色。
細川滿臉恐懼,老大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哇!
鬼怕人七分,鬼怕人七分!
井上這么催眠自己一番,深吸一口帶著焦味的空氣,轉瞬擺出一副猙獰的面孔,回身就是一拳:“八格牙路!別在這里給老子裝神弄鬼啊!”
咔啦。
他的拳頭就像是打在脆皮巧克力蛋糕上面,一下子就突破了焦脆的外層,軟綿綿地陷入到了對方的身體之中,手感極其古怪,好像砸在橡皮泥上。
此時,他也看清了背后是個什么樣的存在,那是一個焦黑的鬼影,沒有五官,胸口掛著一塊教師證,井上的拳頭陷在了對方的肩膀位置,像是被什么東西牢牢吸附了一般,死活拔不出來。
鬼影裂開血紅色的笑嘴,伸出了手,無聲掐住了想要拔出手臂的井上脖子。
“咔...咕......放開......”
井上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舉了起來,死命掙扎,神色絕望,艱難稍稍側頭,用求救的眼神看著細川。
“嗚啊...啊啊啊!對不起!老大!對不起!”
可此時的細川已然徹底喪膽,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趁著對方還在解決井上的時間,哭喊著轉身就跑。
“咕...我...尼...”井上無力地朝著細川消失的背影揮了揮手,然后艱難地想要扒拉開焦黑鬼影的手,卻最終沒有起到絲毫作用,慢慢地,他的眼睛凸起,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不聽話的孩子......都該死。”焦黑人影如此說道。
他看著細川離開的方向,焦黑的身影悄然融入黑暗之中。
撲通一聲,井上目眥欲裂的尸體摔在地上,但細看,卻是他的右手死死鉗住自己的脖子,即便死去,也未曾松開。
他是被自己活活掐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