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風(fēng)間琉璃說得無比鄭重。

三角初華驟然抬起了頭，看向面前這個一直神秘不已，變化多端的男子。

這幾日的相處之中，她感覺面前的這個人帶著無數(shù)的面具，可以是風(fēng)華絕代的牛郎，也是絕世的戲子，一切都隱匿在迷霧之中。

唯有此刻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仿佛卸下了自己的偽裝，顯得是那么真實(shí)。

“如果你見到一個名為櫻井小暮的人，可以聽一聽她的勸告?！?/p>

風(fēng)間琉璃笑了笑，

“她的代號是‘龍馬’，按理說現(xiàn)在猛鬼眾的一些瑣事都是她來處理?！?/p>

“到時候我會專門給她說一下你的情況，她會有合適的安排?！?/p>

三角初華有些不解：

“不是說，你要將我身世上的一些細(xì)節(jié)給隱瞞一些嗎？”

“對于她來說不用?！憋L(fēng)間琉璃淡淡道，“主要是給‘王將’看的。”

三角初華的疑惑更深了：

“難道‘王將’其實(shí)不是猛鬼眾首領(lǐng)？實(shí)際上另有其人？”

也無怪她會這樣猜測，從剛才風(fēng)間琉璃的話語之中，她并沒有看出來他對王將的尊重。

或許，也可能他的統(tǒng)治力，其實(shí)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qiáng)？

似乎是看出來了三角初華的疑惑，風(fēng)間琉璃又補(bǔ)充了幾句：

“只是不愿意讓一個地獄之鬼把你抽筋扒皮罷了?！?/p>

他的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過，

三角初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她從未見過這種神色的怨毒，好似千年冰窖里的寒冰。

像他這樣的人……也會有憎惡和恐懼的存在么？

三角初華心中猜測著背后的真實(shí)原因，沒有說話。

她依舊靜坐著，默默聽著‘老師’的講述。

此刻，風(fēng)間琉璃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他的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平靜的神色：

“還有最后一點(diǎn)，是有關(guān)蛇岐八家的。”

“實(shí)際上，猛鬼眾和蛇岐八家本身就是雙生子，里面的‘鬼’，全都或多或少的與蛇岐八家有著淵源?！?/p>

“不少人因?yàn)檠y(tǒng)的缺陷，在被判定有失控傾向后，便遭到了之前可能是親屬、愛人、朋友的關(guān)押、囚禁、歧視，乃至追殺?！?/p>

“許多人并非一開始就甘愿墜入深淵，可他們卻發(fā)覺親朋好友早已不把自己當(dāng)作同路之人……

正是這種被拋棄的絕望，才將他們一步步逼入黑暗，最終只能化身為鬼……”

三角初華沉默了。

化身為鬼，骨肉相殘……蛇岐八家之中自然也有陰影，只不過有些被掩蓋了。

風(fēng)間琉璃似乎是想起來什么一樣，繼續(xù)說道：

“最近，猛鬼眾會嘗試解救一批被關(guān)押的‘同胞’，你可能以后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我。”

“為什么蛇岐八家會對他們這么防備……”

三角初華輕聲問道。

“最深層次的原因，是為了遏制‘神’的復(fù)活。”

“神？”

“沒錯，就是‘神’。”

這一次，風(fēng)間琉璃不再喝酒，

他起身，茶幾上的茶恰好煮好，他拿起一只黑釉茶杯，給自己倒上了七分茶水。

茶水顏色微綠，熱氣繚繞，帶著一絲煎茶特有的澀香。

他輕輕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只是一個代稱而已，具體‘祂’是什么，沒有人知曉?！?/p>

風(fēng)間琉璃稍微總結(jié)了一下，然后看向三角初華。

“這便是今天課程的內(nèi)容嗎？”

三角初華道，

“我以為會像之前一樣，學(xué)習(xí)一些古典戲劇什么的。前幾天我剛剛接觸了一下歌舞伎，但感覺‘狂言’可能更適合我一些?！?/p>

“不?！憋L(fēng)間琉璃淡淡道，

“剛才那些，你可以把它們埋葬在心里的最深處，但萬萬不可忘卻，尤其是有關(guān)‘王將’的那一部分。”

“那為什么還要特意提到這些？”初華有些不解。

“只是為了大體讓你了解一些細(xì)節(jié)，如果對這些一竅不通，則很容易被人利用?！?/p>

風(fēng)間琉璃道，

“當(dāng)年我就是因?yàn)槭裁炊疾磺宄?，最終才會被欺騙，你現(xiàn)在知道的多一些，會對你有好處。”

三角初華沒有說話，

風(fēng)間琉璃所說的一切還在她的腦?；仨懀瑢⑺倪^往和世界全都給狠狠碾碎。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身邊，到底水有多深。

但隨即，她又回想起自己的母親，豐川祥子，自己的姐姐三角初音……以及許許多多的其他人，只感覺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shí)與有趣。

風(fēng)間琉璃悄然起身，推門而出，將三角初華自己一個人留在屋內(nèi)。

三角初華突然感覺之前飲下的烈酒在這一刻都翻涌了上來，一股熾熱的洪流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她的意識似乎是在升騰，可又是那么清明，讓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真正的我么……”

三角初華喃喃道。

她輕輕笑出了聲。

經(jīng)歷過絕望，并且再度歸來的人，將死且不懼。

………………

………………

與此同時，

“啪！”

兩根木劍相交，擊打在一處，然后又驟然分開。

這是木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擊。

隨后，劍影連連，呼嘯起風(fēng)，

空氣中響起衣袍翻動的聲響和腳步輕落的擦地聲，卻再無第二聲木劍交擊的動靜。

正在對戰(zhàn)的兩人彼此的招式都極快，刺斜挑，斬側(cè)移……明明是貼身搏擊，卻始終保持著一線未破的節(jié)奏。

如果有精通日本古典劍術(shù)的大師來到這里，必然會發(fā)出驚呼。

兩人之間的對決全都使用的是帶著斬殺意味的古流劍術(shù)，每一式都不是花架子，一出手便是要害。

唰！唰！

左邊這看上去中年模樣的男子，一招“霞切”，劍尖似云中出，直取對方咽喉；

右邊一人看上去稍微蒼老一些，留著黑白相間的短發(fā)，但速度卻絲毫不慢，一式“八方斬”，則連轉(zhuǎn)帶斜，一氣呵成。

唰！

兩劍在空中停住，誰都沒有落下。

犬山賀大笑道：

“清告君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卡塞爾學(xué)院畢業(yè)的高材生，”

“你的‘剎那’，想必得到過昂熱校長的指點(diǎ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