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秦城夜市。

這是一處新開的夜市區，不是很繁華，但因為離醫院近，所以有很多人晚上會過來逛一逛，買點吃的啥的。

宋萍在被公司辭退之后，一時半會兒也不找到新工作，加上還要經常照顧宋玉潔，也沒有那個時間支持她去上班。

但一直不做事又不行，現在是楚流楓不計回報的幫了她，借給她一筆錢，可這種吃老本的行為根本撐不了多久。

所以宋萍思來想去一天，決定還是一邊擺地攤一邊照顧宋玉潔。

她抽時間去找了個破舊的三輪車。

去批發市場進了一兩千塊的蘋果香蕉草莓之類的水果。

這些水果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個都皮紅個大，汁足香甜。

宋萍滿心指望著賣點水果，維持一下生活。

但宋萍剛把攤子支好，還沒來得及開張，幾個大漢就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聲音震得宋萍耳朵嗡嗡的。

“喂，這誰啊，新來的！？”

“誰讓你在這里擺攤的！啊？！”

“不知道這地兒沒有許可證不準擺攤嗎！？”

“聾了嗎？擺攤要辦許可證知不知道？”

“想擺攤也可以，麻利點，把管理費、租金費，衛生費一共一千兩百塊交了，你就可以擺攤了。”

為首的陳德法叼著煙，斜著眼沖著宋萍大聲呵斥著。

但宋萍眉頭一皺。

這周圍都是擺攤的人。

她早打聽過了，根本就沒有這些費用。

加上這伙人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明顯是來鬧事的。

所以宋萍強忍著心頭的不安和怒火，默不作聲繼續整理著水果，沒有理他們。

但她的沉默，反倒是讓那幾個人惱羞成怒。

“你他媽是聾了嗎？老子問你交不交！沒聽到嗎！！”

陳德法眼神不善的看著宋萍，一臉兇狠的踢了踢三輪車，冷冷道：

“不交我們就要把這些東西收了啊！明天再去局里面處理罰款！！”

說完他揮了揮手。

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就準備過來將三輪車給扣起來。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

宋萍一下子急了，剛想沖過去，但是被攔了下來。

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水果攤即將被扣走。

“干什么！？我們這是維持夜市秩序懂不懂！”

陳德法蠻橫的瞪著眼睛，怒視著宋萍，呵斥道：

“老子最后問你一遍，交不交！？”

“不交你今天就別想擺！！”

宋萍咬著嘴唇，生氣急了。

自己這點全部賣了都賺不了一千塊，現在要交一千二，她哪里有這個錢來交啊。

她氣的渾身發抖，屈辱的咬著牙道：

“我走，我走還不行嗎，我不擺了......”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她已經看出了這些人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說完她就準備去開三輪車離開。

但聽到這話。

陳德法眼露兇光，伸出粗壯的胳膊猛地推了宋萍一把。

宋萍本就瘦弱，又沒有防備，一推之下連連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掌也被蹭破皮了，瞬間殷紅一片。

“哎哎哎你還想干什么！？”

“你想跑啊？！！”

“我告訴你，你今天跑不掉！！！”

陳德法居高臨下的看著宋萍，面目猙獰，眼神不善：

“你沒有證就亂賣東西！”

“要是你的東西吃死人了怎么辦？！你怎么這么黑心啊你！！！”

宋萍強忍著疼痛，急忙從包包里翻出一沓紙，解釋道：

“怎么會害死人，這都是我才去批發來的，這是發票......”

但她剛遞過去。

那幾個人看都不看，一巴掌直接拍掉了。

陳德法滿臉嫌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向四周大聲嚷嚷著：

“垃圾里撿來的！？”

“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啊，垃圾里撿來的東西都能賣啊？！”

“你看不到這些都爛了，這還能吃嗎？”

“你這分明就是害人啊！！！”

“砸了，都給我砸了！這吃死人的東西能賣啊！！！你真沒有良心啊你！”

他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不由分說的粗暴的拿起一個蘋果就往地上摔去，還使勁踩了踩，一個個蘋果瞬間被踩得稀爛，汁水四濺。

緊接著，他又猛地將水果攤掀翻，水果、秤砣散落一地！

“這草莓能吃嗎？這么紅，打藥的吧！？”

“這香蕉都爛得發臭了，能吃嗎？”

“嘖嘖嘖，你們看看，這多害人啊這！”

陳德法拿起一盒草莓，耀武揚威似的揚了揚，然后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然后又提起一坨香蕉，跟著丟了進去。

一群人肆意地砸著、笑著，三輪車里的水果全被咂得稀爛。

“不、不要！！！”

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水果攤，剎那間就被砸成一片狼藉，那些新鮮的水果被砸的稀巴爛，丟到垃圾箱里。

宋萍氣的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這些都是她精挑細選，買的品質最好的，怎么可能像他說的那樣。

宋萍剛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的沖過去。

但就在她撲過去時，被陳德法猛地伸手一推。

“你想干什么！干擾執法是不是！！”

宋萍躲避不及，額頭一下子重重的撞在了三輪車的鐵皮上，“砰”的一聲悶響，腦袋上的皮膚被擦破，瞬間血淋淋的，頭暈目眩，半天沒有爬起來。

陳德法看到她一副被撞傻的樣子，小聲的嘟囔了句傻逼一個。

急忙扭頭大聲道：

“哎，你們都看到了，她在碰瓷啊！”

“是她自己撞的，不關我們的事啊！”

“怎么能干擾執法呢，盡做這些沒良心的事。”

“丟了丟了都給我丟了！！”

“三輪車扣了啊！明天去局里把罰款交了還給你！”

說完。

一行人騎著三輪車，大搖大擺耀武揚威的走了。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現場和癱倒在地的宋萍。

周圍的攤販目睹了這一切，都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眼神中滿是同情與無奈。

紛紛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都是底層人，自家門前雪就已經夠深了，不敢說話啊。

不然宋萍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

宋萍絕望的癱坐在地，看著自己的三輪車被扣走，臉上絕望無比。

眼眶通紅，想哭，但是淚水早已經哭干了。

心中只剩下極度的絕望和悲戚。

晚風吹過，肆意地吹亂她的頭發。

一縷縷發絲沾著鮮血貼到了臉頰上，宋萍卻仿若置身事外，渾然不覺。

目光呆滯的看著那空蕩蕩、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攤位，想著病房里苦命的宋玉潔，那如大山般壓在身上、還未還清的借款。

宋萍滿心悲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本本分分，只是想做點小生意維持生計，為何會這樣艱難？

這個世界還能給底層人一條活路嗎？

活著好難啊。

宋萍忍不住開始懷疑。

也許像她這樣命苦的人，只怕從一開始的活著就是種罪過.....

楚流楓不計回報的給予她那么大的幫助，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可是當她天真的以為明天真的會變好時，生活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

這耳光太痛太痛，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夜市的燈很亮，但照不亮她的灰暗人生。

夜市的燈又很暗，暗得她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

就在這時。

一道刺眼奪目的光亮，如同破曉曙光，刺穿了她人生的黑暗。

一個溫暖的懷抱向她張開，輕柔的將她摟在懷里。

“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