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一個簡單的問題,竟是一下子就把朱棣、道衍和尚、徐妙云三個聰明人都給難住了。
對于他們這些聰明人來說,一般遇到個什么像樣的問題,甚至每個人都能給出一二三種不同的解法和方案,偏偏這次誰都是啞口無言。
見此情狀,丘福頓時暗道不妙,一臉為難地齜著牙:「不是吧?這回連道衍師父都沒了主意?」
凝重的氣氛頓時讓他都不敢再多說什么了。
良久,他才又聽到道衍師父似有些故作鎮定般,沉聲道:“不知這所謂的「無煙煤」售價幾何,或許這里面還可做些文章。”
這個問題不止他們關心,外面那些訂不起包間的散客同樣十分關心,也早就在吵吵嚷嚷地詢問著了。
“賣什么價錢有消息嗎?快說說看看?”
“目前來說,應天府這邊的煤運點是還沒有聽見什么動靜的,不過陛下這么大費周章搞這么多能用作取暖的煤塊,肯定不會賣得和木炭一樣貴吧?”
“是啊是啊!什么價兒?”
“……”
雖說這里有座的客人,家里大多都是用得起普通木炭的,可若是能有更廉價的替代品,誰還不愿意用呢?
道衍和尚順著窗口朝外面瞥了一眼。
雙眼微瞇。
心中不由定了定神。
“這無煙煤和那批廉價布料可不一樣,廉價布料沒人要,效果這么好的無煙煤,卻有的是人想要。”
“縱然這無煙煤是真的,可這招攬人心的效果卻絕對遠遠不如那一批廉價布料。”
“好東西,是很難落到真正需要它的人手上的。”
道衍和尚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盲點,若有所思地道。
就像是賑災。
很多時候賑了個寂寞。
是朝廷不想賑嗎?是賑災不下去!
這無煙煤同理。
聞言,朱棣也回過神來,面上緊張嚴肅的神情頓時緩解了不少,茫然的目光重新定了定。
可這時候,他卻又見到身邊這位道衍師父的臉色再次驟然一變,好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二人相交十年,他很熟悉道衍和尚,這種表情,不像是什么好事……
雖然還不知道道衍和尚想到了什么。
可朱棣一顆心還是再次高高提了起來,忐忑打鼓。
不待道衍和尚說什么。
幾人便聽到外面站在高臺上那位風塵仆仆的送報人的聲音傳來:“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雖說你們都關心的這個問題,稍后讀報先生也能給你們答案,但此事的意義十分重大,在下也是親眼見證那位三寶公公當著所有應天府百姓的面宣的旨,便直接說與你們聽聽也無妨。”
“這一批無煙煤啊。”
“住在應天府一帶,在之前那批廉價布料的紡紗取材區域附近的百姓,是可以按照他們的戶籍登記信息免費領取的!至于在座的諸位啊……”
說到這里,那人還故作神秘地帶著淡笑,搖了搖頭:“諸位與這批無煙煤卻是沒什么關系啰!”
包間內的丘福聽得一臉懵逼:“和這批無煙煤沒什么關系?這是什么意思?”
朱棣則是更關心那所謂的「免費領取」。
當即面色一沉,失神喃喃道:“按照戶籍信息免費領取……還是專門針對廉價布料的紡紗取材區域周圍的百姓,那豈不是……嗐……”
他如何看不明白?朱允熥那邊的舉動,必然能夠將應天府的動蕩完全平息下去!把他那自己挖掉的根基……重新穩固起來!!
對于朱棣來說。
應天府的動蕩……是一個很重要的點:洪武大帝的號召力、外部藩王的聯合,再配合上應天府那些心生怨懟的百姓……這便是事成的幾大關鍵點。
可這無煙煤一處,還免費。
卻相當于直接把他成事的一角給挖了去!!
現在朱允熥本就得了北方百姓的民心,現在連根基都穩固外來,這特么的讓人還怎么玩兒?
他下意識地朝道衍師父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卻發現道衍師父似乎根本沒有關注自己所關注的事情,而是似乎確定了心中的什么其他想法一般,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一個勁兒地喃喃道:“他或許……或許能……”
看得丘福更是一臉懵逼:“他或許能?他能什么?道衍師父,您這是咋啦?”
就連朱棣都有點看不太明白道衍和尚了。
而與此同時,外面的人雖然賣了個關子,卻也沒有一直吊著人的胃口,在眾人的哄鬧要求下,也道出了原因:“因為,當今圣上有旨,想要購買其他地方的無煙煤,是需要購買憑證的!這憑證便是之前在大明皇朝開售的廉價布料!定量購買!”
“在座的諸位從前可都是看不上那批廉價布料的主兒吧?你們之前可曾在意過那些廉價布料?有這一層憑證限制,諸位自然是無緣了。”
臺上那人笑著搖了搖頭道。
而后才朗聲道:“這次的應天府,事兒約摸著就是這么個事兒了,至于更詳細的消息,便聽咱們翠茗樓的讀報先生讀報講解去吧。”說罷,便緩緩退去。
包間之內。
看著那人退去的身影。
道衍和尚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是死了。
頓時仿佛丟了魂兒似的,聲音低沉地道:“果然……果然如此!難怪之前要宣布廉價布料十日后售罄,難怪他們往后再也不賣任何一匹廉價布料了,真正的落點在這兒……真正的落點居然在這兒!?”
“他這樣一限制……這好用的無煙煤,可不就落到了最需要它們的人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