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跑就跑不掉的啦。
在陳凡有限的記憶里,今年的12月,已經(jīng)是白銀期貨多頭跑路最后的窗口期。
轉(zhuǎn)過年以后,1月份白銀價格就會被鎖死在51美元以下,再怎么也沖不上去,隨之而來的,卻是美聯(lián)儲和芝加哥交易所對白銀多頭的聯(lián)手打壓。
一方面是美聯(lián)儲大幅提升利率,使得金融借款成本猛增,另一方面芝加哥交易所提高了杠桿保證金的比例。
雙管齊下,使得白銀多頭的資金成本成倍增加,甚至逼得他們到了無錢可借的程度。
如此一來,多頭無力再將白銀價格拉高,接著就在3月份發(fā)生了“白銀星期四”事件,白銀價格在已經(jīng)暴跌的基礎(chǔ)上再次腰斬,……然后跌回原形。
在這次事件的背后,是美國八大家族之一的亨利家族,聯(lián)合錢多得不知道往哪里投的沙特、意圖打造“白銀帝國”的破產(chǎn)。
美元雖然不與白銀掛鉤,可金銀是天然的貨幣,沒有哪個國家會允許全世界的白銀被某個家族所掌控,亨利兄弟的圖謀,唯一的結(jié)果就是失敗。
陳凡是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牽扯到這件事里面去。
錢不錢的無所謂,他只是不想惹一身騷。
切割、必須立刻切割。
在他的堅持下,正在興頭上的周亞麗只能癟著嘴,給美國打了一個越洋電話。
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傍晚時分,在美國來說,正是早上5點的時候,勤奮的投資顧問早已起床開始鍛煉,為即將到來的開市做準(zhǔn)備。
所以周亞麗很失望地接通了投資顧問邁克爾的電話。
然后在陳凡嚴(yán)厲的目光中,很不堅定地要求邁克爾將所有的白銀期貨平倉。
在美國芝加哥白銀期貨市場上,最大的多頭毫無疑問是亨利兄弟公司,他們幾乎買下了全世界所有正在流通的現(xiàn)貨白銀,以至于連蒂芙尼都只能宣布停止生產(chǎn)白銀飾品,因為他們已經(jīng)買不到任何白銀材料。
圍繞著亨利兄弟公司投放的多單,無數(shù)的小多頭和大空頭針對白銀展開了殊死搏斗。
如果不是周亞麗非要跟陳凡顯擺,那么將在一兩個月之后,所有的多頭都會跟隨亨利兄弟公司一起,在美聯(lián)儲和芝加哥交易所的聯(lián)手絞殺下,血本無歸!
但是現(xiàn)在,結(jié)果出現(xiàn)了一點點偏差。
其中的一只小多頭,在周亞麗的反復(fù)確認(rèn)下,邁克爾保證等期貨市場開市,就將所有多單全部平倉。
四億美元雖然很多,但在總價值一百多億美元的白銀期貨市場上,并不能掀起太大的波瀾。
放下電話,周亞麗感覺丟掉了半條命,她有氣無力地靠在逍遙椅上,不禁仰天長嘆,“為什么、為什么啊……?!”
陳凡見她雖然心疼不已、卻還是很堅持地按照自己的要求執(zhí)行,滿意地點了點頭,將煙頭丟掉,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笑道,“你只要想想,我們已經(jīng)賺了四億美元,是不是就會很開心了。”
周亞麗癱在椅子上,眼睛盯著天花板,“可是邁克爾說,白銀有可能沖到100美元,這次的多方是亨利兄弟公司,你知道亨利兄弟嗎?那是美國八大家族之一……”
陳凡直接打斷她的話,看也不看她一眼,低著頭輕聲說道,“如果你不甘心,你可以將屬于你的那部分錢全部投進去,賺的錢都是你的?!?/p>
說是這么說,可要是周亞麗真的這么玩,那陳凡絕對會重新考慮一下雙方的合作方式。
他也想過以后去境外的金融市場上玩幾圈,比如買日元升值、東證股指期貨一直漲之類的。
又或者是哪一個時間段的港股暴跌。
但他那是屬于去撿錢,是以知道結(jié)果為前提的“穩(wěn)健投資”。
不像別人,他們在金融市場套利行為,屬于賭博性質(zhì),本質(zhì)都不一樣。
對于真正的大企業(yè)、大富豪來說,金融市場從來只是進行資本整合的工具,而不是事業(yè)的根本。
如果眼睛只盯著金融市場上賺來的錢,那遲早都會完蛋。
要是周亞麗是這樣的人,他肯定會考慮在事業(yè)上保持距離,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幾乎不分彼此。
聽到陳凡的話,周亞麗總算回過神來,瞟了他一眼,嘟囔著說道,“我就說說而已嘛,說說也不行啊。”
陳凡見她終于還是服了軟,這才抬起頭笑了笑,說道,“我的傻大姐誒,你相信白銀會漲到100美元每盎司嗎?現(xiàn)在的黃金價格才多少?不過是625美元每盎司而已,白銀和黃金的價格會拉得這么近?
我就不信了,當(dāng)白銀價格上漲這么多倍之后,那些白銀礦主會忍著賺錢的機會不用,不加大白銀開采量。而白銀作為重要的工業(yè)重金屬,美國政府也會無動于衷,眼睜睜看著白銀價格上漲。”
聽到這話,周亞麗忽然愣住,轉(zhuǎn)頭看著陳凡,“你的意思,是政府會下場?”
陳凡兩手一攤,“維持金融市場的健康發(fā)展、以及工業(yè)制造的平穩(wěn)運行,這就是天然的借口。結(jié)果還用得著去猜嗎?”
周亞麗眼珠轉(zhuǎn)了兩圈,轉(zhuǎn)頭對著陳凡笑道,“嗯,也許你是對的。而且,我覺得你說的長勝秘訣很有道理。金融市場上,沒有落袋為安的錢,永遠(yuǎn)只是數(shù)字,只有揣進了兜里的,才是真正的鈔票?!?/p>
說完打了個響指,直起身子,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陳凡,“老弟,這一趴,真正翻篇了,待會兒我會追著邁克爾,讓他把所有多單清倉,不會再有絲毫的留戀?!?/p>
陳凡滿意地笑了笑,隨即眉頭輕挑,“真的?”
“啊,心好痛!”
周亞麗忽地捂著胸口倒下,在逍遙椅里翻滾,“沒有大黃魚燜豆腐、櫻桃肉、蟹黃豆腐、紅燒獅子頭、軟兜長魚這些菜是好不了的!”
陳凡放下茶杯,擼起袖子站起來,輕聲笑道,“看在四億美元的份上,今天就滿足你一次?!?/p>
說完往廚房走去,“可要是沒材料,那不能怪我啊?!?/p>
周亞麗躺在椅子上,揮著手喊道,“放心,我和麗麗每天都會買最新的材料,保證新鮮量足,你進廚房就看見啦。”
等看不見陳凡的背影,她的手臂才掉落下來,隨后便是一聲長嘆,“落袋為安也不錯,可是,碰上大行情,金融市場賺錢真的好快啊?!?/p>
然后昂起頭,眼里滿是堅定,“不過老弟說的對,做人不能太貪心,炒股跳樓的人每年都有成百上千,賺到就跑才是王道。
最多待會兒多吃點,彌補一下受傷的心靈?!?/p>
……
陳凡在廚房一陣忙活,等他做好菜,外面的大門終于響起。
先回來的是姜麗麗。
人還沒進門,就聞到濃郁的香氣,她第一時間沖進廚房,摟著陳凡樂得合不攏嘴。
讓還在等電話的周亞麗忍不住搖頭感嘆,“原來這就是愛情的酸腐氣,果然不太好聞?!?/p>
等姜甜甜回來的時候,熱騰騰的飯菜都已經(jīng)上桌。
由于周亞麗的存在,姜甜甜并沒有什么過火的慶祝動作,只是背著某人的時候,偷偷牽個小手、親個小嘴。
不一會兒,四人圍成一桌坐著。
陳凡提起酒杯,笑道,“來,走一個,歡迎我們親愛的表姐再次回國。”
周亞麗拿起汽水瓶就跟他的杯子碰,對著瓶子吹了一口,才說道,“剛才我又給邁克爾打了電話,他已經(jīng)把所有多單都平倉了,我也要求我們的會計師確認(rèn)過,現(xiàn)在所有收益都落袋為安,你可別再催我了啊?!?/p>
陳凡對著她舉起杯,“辛苦辛苦,這杯敬你?!?/p>
姜麗麗和姜甜甜相視一眼,都不明白他們兩個在講什么。
不過沒關(guān)系,不明白就喝汽水,她們兩姐妹便嘻嘻哈哈地碰了一個,咬著吸管喝汽水的樣子斯文得很,與某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亞麗將汽水瓶放在桌上,看著陳凡正色說道,“這次回國,其實我是有事才回來的,估計要等過完春假才會回去?!?/p>
陳凡聞言頓時愣住,“春假?這么長時間的嗎?”
美國的大學(xué)由于地域和文化的不同,假期也不太統(tǒng)一,但總的來說,一般有寒假、感恩節(jié)假期、春假和暑假,暑假最長,和國內(nèi)差不多,甚至更長一些。
其他的則主要集中在年底和春節(jié)期間,時間從一周到兩周不等。
如果是春假的話,那得去到明年的3、4月份。
偶買噶的,那不是她要在國內(nèi)待三四個月?!
周亞麗此時腦子里還想著清倉白銀期貨的事,沒注意到某人嫌棄的細(xì)節(jié)。
她盛了一碗大黃魚燜豆腐,美美地嘗了一口,說道,“其實這次回國,主要是有兩件事,這第一件呢,就是周家添丁進口啦,從此有了男丁繼承人,這個事情可以說是今年周家的頭等大事。
既然是頭等大事,那自然是要敬告先祖滴,……”
她說著昂起頭,對著陳凡送聳了聳肩,“所以春節(jié)前要回一趟老家,祭祖、禱告一條龍,避免不了的,你也不例外?!?/p>
陳凡轉(zhuǎn)頭看了看兩姐妹,很明顯能看出兩人眼里的遲疑。
考慮了兩秒,他點點頭說道,“行啊,沒問題,到時候我們都過去,人多熱鬧點?!?/p>
周亞麗畢竟長在美國,對國內(nèi)的習(xí)俗不是特別了解,反倒是人在他鄉(xiāng),難免受到異國風(fēng)俗的影響,簡而言之喜歡湊熱鬧。
所以她對姜麗麗和姜甜甜一起去老家祭祖這件事,竟然沒有覺得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反而滿臉興奮地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正好就我一個女生,覺得太孤單,有麗麗和甜甜陪著,那就很熱鬧啦。”
兩姐妹相視一眼,看看陳凡,再看看她,齊齊擠出笑臉,“好啊?!?/p>
陳凡看了她們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敷衍。
跟著陳凡去周家祭祖,姜麗麗肯定是名正言順,但姜甜甜去就不合適了。
只不過她沒想著這時候掃興,但等事到臨頭,她一定會找理由拒絕。
正是看出姐姐的心思,姜麗麗心里也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等她抬起頭,正好看見陳凡的眼神。
陳凡對著兩人笑了笑,示意她們安心,見兩人都露出笑容之后,他才轉(zhuǎn)頭看向周亞麗,“祭祖是應(yīng)該的,等你們定好時間,說一聲就行?!?/p>
周亞麗又喝了一碗蟹黃豆腐羹,擦了擦嘴,才說道,“具體時間還沒定,不過應(yīng)該就在春節(jié)前后,到時候再看爹地和媽咪的時間,看他們什么時候過來?!?/p>
她說著聳聳肩,“我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個外人,辦事就有我的份,平時他們?nèi)齻€人天天膩歪在一起,一點都不顧忌我的感受?!?/p>
陳凡哈哈一笑,說道,“那不是正好,沒人管你,你還更加自由。”
周亞麗撇撇嘴,“可是老爹給我派任務(wù)啊,就比如這次回鄉(xiāng)祭祖,他就丟給我辦?!?/p>
她說著兩手一攤,“我能怎么辦呢?還不是只能找你來辦?!?/p>
陳凡臉色微僵,看著她眨眨眼,“我辦?”
我還打算跟著劃水算了,你卻跟我說我才是主力?
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誤會?
沒等他說話,周亞麗就繼續(xù)說道,“對啊,你雖然不姓周,可身上也有一半周家的血吧,……”
陳凡:抱歉,半點都沒有!
周亞麗話頭沒斷,“而且你還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士,我們在美國,有大型祭祖活動的時候,都會請道士和尚做法,你就是道士,讓你來全權(quán)負(fù)責(zé),不是很合理嗎?!”
陳凡垮著臉,忽然感覺她說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姜麗麗和姜甜甜則在一旁捂嘴偷笑,兩人再想到喜歡的男人竟然是個道士,都忍不住紅了臉頰。
雖說她們現(xiàn)在也知道,有些道士是不禁結(jié)婚生子的,只是在老百姓的傳統(tǒng)觀念里,道士好像一般都會被歸為出家人的類別。
想起來就有些臉紅。
陳凡微微嘆了口氣,決定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重任,“行叭。這事兒我會看著安排,到時候你們聽令行事就行?!?/p>
周亞麗用力點頭,“嗯啊,就知道老弟最靠得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