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未碰到他,陸預當即抬手擒住她的下頜,沉著臉怒道:
“放肆!你這是作何?”
阿魚方才半挺起身想去親他,貿然被他擒住下頜,身子不穩(wěn),雙手便胡亂抓著,哪想掌心摁到……
同夫君做了好些事,她早見過摸過,如何能不知?阿魚當即紅了臉,想要松手,卻被人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夫君——”
“你便這般想?”
夫君二字還未宣之于口,旋即被男人沉冷且略帶怒氣的聲音打斷。
手心覆上的似乎有生命一樣,和她砰砰亂跳的心,韻律如出一轍。
“我……”
話還未說完,侵略性的吻當即撲面而來。阿魚的視線被盡數(shù)遮擋,很快便被人親得暈暈乎乎。
輕薄的羅衫不知何時紛紛飛落,和男人的湛藍道袍交疊在一處,無聲無息地描繪著這場灼熱又濃烈的韻事。
阿魚死死抓著自己寫得歪七扭八的宣紙,瞳孔失了焦距,一切都在變得模模糊糊。
“不是想學字嗎?”陸預忽地停下,在她耳畔笑道。
“爺現(xiàn)在便教你,可得好好學?!?/p>
男人執(zhí)著狼毫,慢慢研著墨,力道磨得越來越重。
“這墨是徽州千尋墨,其中有個妙處,阿漾可想知曉?”
阿魚真以為她要教自己寫字,想從桌案下來。可剛一動,某處的生命依舊在如火如荼跳動著,她忽地呆住了。
半撐著身子垂眸看他如何教自己學字。
陸預剛下筆,阿魚瑟縮一下,當即抓住他的右手,急道:“夫君右手不是有傷嗎?今日……今日不學了,等夫君傷好后再學?!?/p>
到了現(xiàn)在還在擔憂他手傷的事,陸預真不知曉是該笑她笨還是笑他自己,語氣逐漸變得不容拒絕。
“由不得你。”
“別——”阿魚再次抓住他動筆的手,心中有些慌亂,她與蘭心學字時候二人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端端正正寫字。
哪有人教人寫字是這樣教的!
心中想到某種可能,阿魚驚道:“夫君,沒有紙了,我下去拿些宣紙。”
方才的紙早已濕透,阿魚想借著拿紙的時機脫身,她真不想這般學字。密密麻麻的癢,像螞蟻在啃食她,難受得緊。
“這回教你寫字不用紙?!标戭A說完,正要對著那白皙綿軟的“紙面”書下去,阿魚卻又猛然抓住他的手。
陸預當即有些不悅,眸色逐漸晦暗,翻涌著波浪。不過他更好奇,看她到底還要說些什么。
“夫君不是說,那千尋墨的妙處嗎?阿……阿漾想聽?!?/p>
拖延時間的雕蟲小技,陸預輕笑一聲,錮住她的手,邊寫邊道。
“千尋墨的妙處,阿漾以后就會知曉?!?/p>
阿魚自幼就怕癢,此刻她感覺自己仿佛是鍋中蒸煮的雞蛋羹。
雞蛋羹蒸得嫩生生的,她卻很少吃,照顧夫君那段時日,她每日都給他**蛋羹。
在嫩滑的雞蛋羹上面用細細的竹枝劃上幾下,再浸上醬油香油和小蔥。
阿魚想著雞蛋羹,兀自咽了口水。
“餓了?”陸預笑道。
阿魚搖了搖頭,咬著唇瓣忍著盡力不發(fā)出聲音。
陸預卻不依不饒,依舊笑道,“等教完你寫字爺再給你吃。”
這一晚熬到頭,阿魚又學會了幾個新字。
不同于蘭心教她的,這些字她從沒見過。
雖學了幾個字,可心中的別扭如何也洗不掉。她沐浴時候都不敢叫蘭心看。
只是咬著唇瓣,紅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心口。她總算明白了夫君昨夜說得千尋墨有個妙處了。
今早她無論如何洗,就算把皮膚搓紅,也依舊洗不掉。
——爺現(xiàn)在就教你,這個字念“預”。
——阿漾可記清了?
哪個姑娘不愛漂亮,可心口上那么一個黑漆漆的大字,阿魚就算再如何好脾氣,也忍不住有些氣。
阿魚正傷心著,卻見蘭心又端著漆盤進來,當即慌慌張張攏過衣襟,生怕被第三個人看到。
“娘子,藥熬好了。”蘭心放下漆盤,目光復雜地看向避子羹旁的另一碗乳酪。
“這是什么?”阿魚上前,那湯匙攪動著,新奇地看著那碗喝的。
“世子說近來暑熱,這是給娘子送的飲子?”
阿魚心中的別扭好了許多,喝過藥后,又端起那飲子準備喝。
莞爾,她想起什么,放下碗對蘭心道:“蘭心,你也喝點吧?這有好大一碗呢?!?/p>
說罷,就要拿著茶盞,給蘭心盛湯。蘭心正膈應著,哪里肯喝,找個由頭溜了。
只是走前還叮囑道:“娘子,這牛乳和木瓜可金貴著,須得一口不落地喝完。”
阿魚點頭,她從不是什么浪費糧食的人。很快,那一碗牛乳木瓜羹就見了底。
……
恒初院夜夜叫水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長公主的耳朵里。
長公主倒無甚所謂,左右兒子也二十又三了,年輕氣盛,常憋著遲早出問題。只是別提前弄出個孩子就行。
但又聽說那通房毫無規(guī)矩,大字不識,還是從吳地來的。長公主揉著額角,眉頭微蹙。
吳地,農(nóng)女,這仿佛像一個刺,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過去的羞辱。
她在金明院早為兒子挑了一批花容月貌,知書達禮又規(guī)矩的人留著。怎么她兒子就偏偏好這口。
長公主的愁緒被一旁的陸綺云看在眼里。母親若知曉那婢子肖似容惠妃,非得氣死不可。
且定然要打殺發(fā)賣了那婢子。陸綺云當然希望看到母親這般做,將二哥拉回正道。
剛想開口,心底忽地猛然一頓。若由她開口,二哥說不定會就此記恨上她。
“你想說什么,這般欲言又止地做什么?母親面前有什么放不開?”長公主看著她道。
“我……”
陸綺云面色別扭。聽說那通房不識字,那日罰抄一事分明就是戲弄她。陸綺云暗暗咬牙。
“母親,既然母親覺得那人粗鄙,不如將人送到府中女學中,好歹會讀書寫字,知書達禮呀。這樣她才會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會肖想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陸綺云這話簡直說在長公主心坎上。妾室就該有妾室的樣子,自古尊卑有序,嫡庶有別,亂了尊卑嫡庶,家宅定然不寧。
當初那庶子的親娘,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有個一表三千里的姨母陸老太太撐腰,就敢挑釁她的地位。
“至于規(guī)矩什么的,往后我也在女學,會讓我身邊嬤嬤好好教導她。以后就算到了貴人面前,也不會惹出事來。”陸綺云道。
長公主本就不善于處理內宅事務。她出身尊貴,先帝先后寵得緊,新婚后一開始丈夫待她極好,恩愛數(shù)年。
后來因為那事,陸滎叫她失望,何況他年老色衰,早沒了年少時的潘郎之姿。礙眼的婚事又和離不掉,她愈發(fā)厭棄陸滎。
而今只一個兒子女兒能入她的眼。
“就照綺云你說得辦?!卑碴栭L公主道。
陸綺云唇角扯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如此一來,倒是一石二鳥。
將她帶出去,被人看了臉,之后事情再傳到母親耳朵里,二哥就算怪,也怪不到她頭上。
且上次的仇她到底有些不甘心,入了女學還不是她的天下。她想將人如何磋磨,還不是她說了算!
她須在云蘿姐姐知曉前,叫二哥徹底厭棄這個婢子,最好借母親之手打殺了,以免給國公府和公主府招來禍事。
*
又過了數(shù)日,身前的墨跡如何都不掉時,阿魚徹底崩潰了。夜間行事時,無論陸預如何做,她都不出聲,只不理會他默默啜泣。
夫君倒是毫不在意,繼續(xù)親咬那個“預”字。
陸預再有興致,也不喜作弄一個如尸體般的人,他眸色陰沉,長指摩挲著阿魚的下頜,用力一挑,冷聲道:
“你到底在氣何?”
“可是今日誰又給你氣受了?”
阿魚不答,臉一扭,躲過他的觸碰,蜷縮著身子不再理他。
低下頭詢問兩句已經(jīng)是陸預的極限,冷睨了她一眼,男人當即抽身離去,再沒了方才的旖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