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這第三方勢力與蠻族亂軍,就是一伙的!”李景隆指尖捏著那枚泛著冷光的銅牌,沉凝的臉龐上覆著一層寒霜,聲音冷得像冬日里的冰刃。
福生湊上前來,目光死死盯著銅牌中央那朵雕刻精絕的蓮花紋樣,眉頭擰成了疙瘩:“少主所言極是!”
“依屬下看,這銅牌絕非尋常之物,定是某個神秘組織的身份信物。”
“上面刻著的蓮花,似乎有著某種寓意!”
“查!”李景隆手腕一翻,隨手將銅牌丟給了福生。
他背著手轉身,目光落在議事廳墻上那幅古州輿圖,背影挺拔如松,“蠻族亂軍要斬草除根,這伙第三方勢力也同樣不能放過!”
福生攥緊銅牌,沉聲應道:“屬下遵命!”
話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地退出廳外。
李景隆獨自佇立在石碑前,周身漸漸彌漫開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
直覺告訴他,這神秘勢力行事縝密,連蠻族亂軍都能收為己用,絕不是簡單的草莽之輩。
窗外,天邊已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夜色正一點點褪去。
可李景隆心中清楚,這場席卷古州的戰亂,遠未到落幕之時。
...
兩日后,將軍府議事廳內。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景隆身著玄色錦袍,端坐在主位上,腰間玉帶泛著溫潤的光澤,目光掃過廳中肅立的董華、紀仁等人,神色平靜卻自帶威嚴。
董華率先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躬身行禮,聲音里難掩抑制不住的激動:“稟報景帥,經過兩日連夜追剿,古州境內的蠻族亂軍余孽已基本肅清!”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風塵,眼底卻亮得驚人,“此次追剿,共斬殺亂軍三百余人,生擒頭目五人,剩余殘部都已繳械投降。”
身為驍騎衛將領,董華此前多在京都任職,雖熟讀兵書,卻鮮少親歷戰場。
這次隨李景隆出征古州,從守城到反攻,每一場戰役都讓他對這位“北境戰神”多了幾分敬佩。
既敬佩他臨危不亂的定力,更敬佩他用兵如神的謀略。
李景隆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贊許:“董將軍辛苦了。連日奔波,也該好好休整一番了。”
他心中清楚,董華是朱允炆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但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看得明白,董華雖身負皇命,卻并非奸佞之徒,行事磊落,恪守本分。
紀仁緊隨其后上前,身上的鎧甲還沾著些許塵土。
他單膝跪地,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景帥,末將幸不辱命!亂軍余孽已除,也算能告慰那些在戰亂中枉死的百姓了。”
李景隆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緩和了幾分:“紀將軍不必多禮。”
“此次平亂,你親赴前線,沖鋒陷陣,立功不小。”
“先前怯戰棄城之事,本帥便不再追究。”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回京之后,本帥會向陛下如實稟報你的功績。”
“在朝廷下達新的任命之前,古州的守衛重任,還需你多費心。”
紀仁聞言,眼中瞬間泛起淚光,再次躬身行禮,聲音哽咽:“多謝景帥!末將定當死守古州,不負景帥所托,不負朝廷信任!”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諂媚的聲音從廳側傳來:“紀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孫闊笑著從屏風后走出,身上穿著嶄新的鎧甲,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顯然是精心打理過。
他本想上前與紀仁寒暄,卻見紀仁冷冷地哼了一聲,直接轉過頭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孫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快步走到廳中,對著李景隆拱手行禮。
“景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北境戰神!”
“如今蠻族之亂平定,末將也總算不辱使命,幫助景帥里應外合,成功奪回了古州城!”
“能在景帥麾下效力,實在是三生有幸!”
這番話既捧了李景隆,又巧妙地把自己的功勞擺了出來,聽得董華和紀仁都皺起了眉頭。
李景隆端著茶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杯沿,目光平靜地看著孫闊,淡淡開口:“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你只需跟本帥回京,等候兵部發落即可。”
“回...回京?”孫闊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整個人僵在原地,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景帥,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末將已經知道錯了!如今蠻族之亂已定,末將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李景隆沒有看他,自顧自地掀開茶蓋,輕輕撇去浮在水面的茶葉,動作從容不迫:“有些錯,改了便能彌補;有些罪,認了便能赦免。”
“但你犯下的錯,就算做再多補救,也無法原諒。”
“來人!”一直侍立在旁的邵安上前一步,沉聲道,“將孫闊押下去,好生看管,不得有誤!”
兩名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立刻從廳外走進,動作麻利地架住孫闊的胳膊往外走。
孫闊瞬間慌了神,一邊掙扎,一邊朝著李景隆絕望地哭喊:“景帥!求您手下留情啊!”
“末將再也不敢了!求您再給末將一次機會!”
求饒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廳外。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只有李景隆手中茶杯輕輕碰撞茶托的聲響。
他端起茶杯,淺啜一口,茶香在口中彌漫開來,卻壓不住心中那份沉重。
古州的戰火雖暫歇,但那枚刻著蓮花的銅牌,那藏在暗處的第三方勢力,仍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頭。
這場風波,終究還沒結束。
正當議事廳內氣氛凝重之際,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廳外傳來,打破了這份沉寂。
李景隆抬眼望去,見來人是滿身風塵的福生,原本平靜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亮色,身體微微前傾:“查到什么了嗎?”
福生大步流星跨入廳中,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聲音因急促趕路而帶著幾分喘息。
“回稟少主!屬下幸不辱命,已查到那伙神秘勢力的蹤跡!”
“在哪兒?”李景隆猛地攥緊了腰間的玉帶,語氣中難掩急切,連帶著周身的氣場都凌厲了幾分。
“他們已撤出古州境內,正往云南地界逃竄!”福生抬頭,目光堅定地看向李景隆,“屬下已派心腹暗中追蹤,沿途留下了獨有的記號,絕不會跟丟!”
他頓了頓,又拋出一個更關鍵的消息,“另外,經屬下反復查證,確認那枚刻有蓮花暗紋的銅牌,正是白蓮教的信物!”
“白蓮教?!”
“那白蓮教不是早在十年前就被朝廷剿滅了嗎?怎么還會有殘余勢力?”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皆是一驚,董華忍不住失聲開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邵安也皺緊眉頭,顯然對這個消息極為意外。
當年白蓮教作亂,波及數省,朝廷耗費巨大兵力才將其鎮壓,如今突然重現,絕非小事。
李景隆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中寒光閃爍:“備馬!”
短短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管他白蓮教是死灰復燃,還是從未真正覆滅,既然敢勾結蠻族、攪動古州風云,就必須付出代價!
片刻后,古州城外的官道上,一隊人馬疾馳而去。
李景隆帶著福生、邵安,以及數十名精銳暗衛與錦衣衛,朝著云南方向絕塵而去,速度快得驚人,官道上濺起陣陣煙塵。
...
三日后,連綿群山深處。
夜色如墨,唯有零星的星光點綴在夜空。
一座隱匿在半山腰的山神廟,此刻正透出一點微弱的燭光,透過破舊的窗紙,在漆黑的山林中顯得格外突兀。
高地之上,李景隆負手而立,玄色披風在夜風中微微飄動。
他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著那座被茂密樹林環繞的山神廟,眉宇間覆著一層冰冷的寒意。
追了整整三日,終于在這荒山野嶺中,堵住了這伙第三方勢力的人。
“少主,暗衛傳回消息,廟中正是那伙與蠻族勾結的殺手,約莫十五人左右。”
福生悄然來到李景隆身側,壓低聲音稟報,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
多日追查,今夜終于要收網了。
邵安也握緊了腰間的繡春刀,刀鞘上的花紋在星光下泛著冷光:“周圍也已探查清楚,并無其他埋伏。”
“只是這山神廟孤零零立在此處,反倒透著幾分詭異。”
李景隆抬手,阻止了兩人的話音。
他緩緩摘下腰間的酒壺,拔開塞子,仰頭飲下一大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絲毫未減他眼中的銳利。
他要的不只是鏟除這伙殺手,更要從他們口中撬出背后主使。
白蓮教蟄伏多年,突然現身勾結蠻族,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
夜風吹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讓那座只亮著一點燭光的山神廟,更添了幾分陰森。
身后的數十名手下,此刻皆屏息凝神,目光緊緊盯著那點燭光,手中的兵器已悄然出鞘半寸,只待李景隆一聲令下。
“景帥,子時已到。”邵安看了一眼天邊的月色,低聲提醒。
子時夜深人靜,正是突襲的最佳時機。
李景隆將酒壺塞回腰間,仰頭望了一眼被云層遮住大半的月亮,聲音冷得像山間的寒冰:“記得留活口!”
“是!”福生和邵安齊聲應道,隨即同時揮手。
下一秒,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竄出,福生率領暗衛從左側迂回,動作輕盈得如同林間夜貓,落地無聲。
邵安則帶著錦衣衛從正面突進,腳步沉穩,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落葉之上,沒有發出絲毫多余的聲響。
兩隊人馬如同兩股黑色洪流,迅速涌入樹林,朝著山神廟包抄而去。
李景隆則提著手中的銀槍,槍尖在星光下泛著冷芒。
他沒有急著跟上,而是慢悠悠地跟在隊伍后方,目光掃過周圍的樹林,時刻警惕著可能出現的意外。
“殺!”
片刻后,一聲短促的喊殺聲突然在山神廟中響起,瞬間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緊接著,金鐵交鳴之聲“叮叮當當”地回蕩在山間,兵器碰撞的火花,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原本只亮著一點燭光的山神廟,很快被火光籠罩。
有的是殺手們慌亂中點燃的火把,有的是被打翻的燭臺引燃的雜草,火焰順著破舊的木梁蔓延,將整個山神廟照得如同白晝。
福生和邵安的身手本就百里挑一,這次帶來的手下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廟中的廝殺聲便漸漸平息。
十五名白蓮教殺手,十二人當場斃命,兩人重傷不治,最后只剩下一人,渾身是血地蜷縮在廟門后的角落,氣息奄奄。
這時,一陣慢悠悠的腳步聲傳來。
李景隆提著銀槍,緩步走入廟中。
地面上的血跡尚未干涸,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他卻仿佛未聞,目光徑直落在了那名蜷縮在地的殺手身上。
那名殺手聽到腳步聲,艱難地抬起頭,借著火光看清來人是李景隆后,原本還在掙扎的身體瞬間僵住。
緊接著,他的眼中爆發出了難以抑制的恐懼,牙齒控制不住地打顫,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少主,所有殺手都已清除,僅留此人活口。”福生快步上前,躬身稟報。
李景隆擺了擺手,示意福生退下。
接著他緩緩蹲下身,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名幾近崩潰的殺手,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為什么要勾結蠻族亂軍,在古州興風作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