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不·嫩·呀?”
透過云安安喉嚨發(fā)出的聲音。
帶著三分戲謔,三分幽怨,以及九十四分的寒意。
霎時間,別墅內的空氣仿佛凝固,落針可聞。
云安安的瞳孔放大到極限。
師傅!這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她在吶喊,卻連一絲聲音都無法自主發(fā)出。
只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僵在原地,獨自戰(zhàn)栗。
至于她身前的江臨。
在最初的錯愕后,他很快冷靜下來,思維飛速運轉。
自己接下來說的話,一定要慎重。
那是洛薇雅。
也是「提線魔女」。
是偏執(zhí)的、恐怖的、因極大心理創(chuàng)傷而異變的「魔女」。
倘若自己說錯了話。
憑洛薇雅對自己偏執(zhí)的愛,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向自己出手。
但是云安安可沒那個待遇。
‘直接認錯?’
這是下下策。
作為旮旯給木糕手,富有經驗的江臨很快排除了這個錯誤答案。
任何直白的解釋,都可能被洛薇雅曲解為“他在維護這個女人”。
所以...
正確的操作,應該是反將一軍。
只要她在我面前,內核還是那個敏感又自卑的小人偶...
那么,江某人就有操作空間。
電光火石間,江臨有了決斷。
他非但沒有辯解。
反而迎著對方的注視,向前踏出一步,自然而然地……牽起云安安尚帶溫軟的手。
不止是牽起。
他竟像鑒賞藝術品般,用指腹細細摩挲著少女的手背,甚至捏了捏她的指節(jié)。
“.....”
咔噠…咔噠…
虛空中,齒輪聲驟然變得急促尖銳。
周圍,溫度體感可知地驟降了十幾度。
云安安都想哭出來了。
師、師傅?!
您這是在干嘛啊?!
臨終前最后的瘋狂嗎?!
都要死了還不忘占徒弟便宜?!
云安安只覺悲涼。
完了完了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這位不知名的女生……啊不,是煞神!她明顯在吃醋啊!您還上手了?!
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嗚嗚嗚……
就在四周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之際——
江臨忽然松開了手,擺出一副索然無味的表情,甚至略帶嫌棄地搖了搖頭。
“實話說,”他語氣淡然,“手感……很一般,
“骨骼偏硬,皮肉也缺乏應有的柔韌彈性,
“作為一位少女,這樣的觸感未免……有些粗糙了。”
他抬起眼,直視云安安。
或說,直視「云安安」身上那位「魔女」。
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比起我家小洛薇雅當年……
“雖然是燒制的陶瓷,但每一寸曲線,都經過無數(shù)次打磨拋光,溫潤、細膩、完美契合我的掌心……
“…那種獨一無二的觸感,
“這世間,恐怕再難有第二份了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
彌散在別墅的寒意,陡然一滯。
四周銀絲,如同被撥亂了的琴弦,發(fā)出一陣紊亂的“悉索”聲,竟齊齊崩斷了一瞬。
……賭對了!
江臨心中的巨石,轟然落地。
他…他怎么會…
洛薇雅意識出現(xiàn)了短暫的空白。
預想中的驚慌解釋沒有出現(xiàn)。
猝不及防出現(xiàn)的,是他如同蜜糖般的情話。
五百年了…
她已經整整五百年,沒有聽過他這樣帶著寵溺的話語了。
太、太犯規(guī)了…
明明知道……
聽到這種話,洛薇雅會心跳失控,會大腦空白,會…連生氣都忘了…
“完美契合”……
這種話……怎么能、怎么能當著第三個人的面說出來呀!
附身狀態(tài)下。
「云安安」原本因恐懼而慘白的小臉,不受控制浮起兩抹紅暈。
“油、油嘴滑舌……”
那空靈的聲音里,殺意消散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羞惱,與絲絲甜意,“親愛的這張嘴,是不是也經常這樣....去哄騙別的小姑娘呀?”
江臨目光「真誠」,語氣篤定得如同在宣誓:“我對洛薇雅的心意,自始至終,至死不渝。”
穩(wěn)住!
臉不要紅!心不要跳!不要覺得自己是在撒謊!
不等洛薇雅細細品味。
江·旮旯給木糕手·臨,順勢松開云安安的手。
他向后稍退,朝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張開雙臂,似是有些期待:“既然都回來了,
“還要一直躲在別人的身體里嗎?
“套著別人的外殼,我聽不見洛薇雅真實的心跳聲哦……
“現(xiàn)在,不想要一個真正的抱抱?”
感謝《千戀*萬花》《美少女萬華鏡》《愛上火車》……等諸位先賢的教導!
沒有你們日以繼夜的熏陶,就沒有我江某人今日的臨危不亂。
“…哼。”
一聲嬌軟無比的輕哼從虛空傳來。
下一剎那。
云安安只覺渾身一輕,令人窒息的操控感瞬間消散。
與此同時。
無數(shù)銀絲在江臨身前飛速編織、匯聚。
齒輪輕響間,一位銀發(fā)黑裙、肌膚蒼白的少女,帶著驚人的美感,迅速由虛化實。
她甚至沒等身形完全穩(wěn)定,便如同歸巢的雛鳥般,帶著一陣香風,猛地撲進江臨懷抱,幾乎要將他撞個趔趄。
“要抱……”
她把臉深深埋進江臨的頸窩,貪婪呼吸著屬于他的氣息。
洛薇雅聲音悶悶的,帶著委屈,“喜歡、最喜歡和親愛的抱抱了……”
她小聲宣布:“不過,以后再也不準碰其他女孩子的手了!
“就算是教學也不行!”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個解決方案:“……如果非要教,讓我來!我來教她就好!”
江臨撫著她的銀發(fā),從善如流:“好,都聽洛薇雅的。”
總算暫時安撫住了。
便宜徒弟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與此同時。
終于取回身體控制權的云安安,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板上。
“哈啊……哈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剛剛從溺水中獲救,冷汗早已浸透運動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不經意勾勒出青春動人的曲線。
剛才短短的幾分鐘。
對她而言,簡直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難熬。
生死不由己的感覺……太可怕了。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感覺比老爸還要恐怖無數(shù)倍!
……她為什么和師傅……這么、這么黏糊啊?
她驚魂未定地望向相擁的兩人。
明媚陽光下,黑裙銀發(fā)的少女,如同慵懶的貓兒,膩在江臨懷中。
人偶般的關節(jié),在光線下泛著冷硬又精致的光澤。
小…洛薇雅?
師傅是這么叫她的……
這么可愛的稱呼,和這個恐怖的存在到底哪里配了啊!
似乎察覺到她停留過久的目光。
正享受著懷抱的洛薇雅,動作微微一頓。
她緩緩側過頭。
原本盈滿愛意的迷離眼眸,在轉向云安安的瞬間,驟然如同覆霜的寒潭。
就仿佛護緊珍寶的惡龍,在睥睨一只誤闖禁地的螻蟻。
她微微揚起精致絕倫的下巴,幾縷銀發(fā)垂落頰邊。
對著臉色煞白的云安安。
洛薇雅輕啟朱唇:
“…記好了,
“我,是你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