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正一錘定音,柳家其他人再不滿,也只能憋著。
晚飯不歡而散。
柳振邦和江琴氣沖沖地拉著柳如煙噓寒問暖,把她當成受了天大委屈的寶貝,對柳月眠則是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柳慕言更是直接翻了個白眼,走到柳月眠身邊,“喂,鄉下來的,別以為爺爺護著你,你就能為所欲為。”
“我勸你明天就去跟爺爺說,你干不了,然后乖乖滾回你的鄉下去,免得到時候丟人現眼。”
柳月眠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往二樓走去。
被無視得如此徹底,讓一向被粉絲和聚光燈包圍的柳慕言頓時惱羞成怒。
“你這是什么態度!我跟你說話呢!”
柳月眠停下腳步,回頭,那雙平靜的眸子淡淡地看著他。
“你說完了?”
“你……”
柳慕言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夠嗆,“好,你給我等著!一年后,我看你怎么哭著滾出柳家!”
柳月眠沒再理他,推門進了房間。
這間所謂的“為她準備的房間”,是別墅里最小最偏僻的一間,連柳如煙的衣帽間一半大都不到。
里面的家具陳舊,也不知道哪里撿來的。
這就是他們歡迎親生女兒方式。
柳月眠倒是不在乎,對她來說,有個能睡覺的地方就行。
她剛準備去洗漱,房門被敲響了。
是柳宗正。
老人手里拿著一張黑色的卡片,塞到她手里。
“眠眠,這是爺爺給你的。里面錢不多,你先拿著花,密碼是你的生日。”
“那個破公司……你要是覺得難,就跟爺爺說,別委屈自己,知道嗎?”
柳月眠看著手里的黑卡,心里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謝謝爺爺。”
“我還有錢。”
有人真心對她好,她不拒絕,但是錢財還是算了。
“傻孩子,跟爺爺客氣什么,拿著吧!”
“真的不用,我缺錢了再問您要。”
“好吧!我給你留著。”
柳宗正又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早點休息,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送走柳宗正,柳月眠第一次對這個“家”有了一絲歸屬感。
不過,也僅限于這位老爺子。
至于其他人……她可沒興趣跟他們玩什么家庭游戲。
她拿出一部看起來用了很久的舊款手機,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對面傳來一個火爆又興奮的女聲。
“靠!眠眠!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怎么樣,還順利嗎?那幫有眼無珠的家伙有沒有欺負你?!”
電話那頭,是原主的朋友,夏梔。
夏梔家里也是豪門,雖然比不上柳家,但在杭城也算有頭有臉。
“還行。”柳月眠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一些。
“還行個屁!”
夏梔在那頭氣得跳腳,“和那個假惺惺的綠茶待一個屋能有什么好事,我現在就殺過去,把他們家給掀了!”
“你別來。”
“為什么?我是要去給你撐腰!讓他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
柳月眠一邊說,一邊檢查原主的物品。
東西好少。
“那行,你來帶我出去一趟。”
“啊?”夏梔愣住了,“那你要去哪?”
“去你家。”
“……靠!真的假的?”
夏梔先是震驚,隨即爆發出巨大的狂喜。
“太好了!你等著,我馬上就開車去接你!把那個破地方的晦氣全都甩掉!神清氣爽!”
掛了電話,柳月眠拎起書包,打開了房門。
剛走到樓梯口,就和從書房出來的柳聿城撞了個正著。
柳聿城看著她背著書包的樣子,眉頭一皺:“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柳月眠冷冷地回了四個字。
“柳月眠。”
柳聿城的聲音帶著一絲警告,“別耍小孩子脾氣。我知道你不滿家里的安排,但這是你自己選的。現在想臨陣脫逃?”
柳月眠覺得這人邏輯有問題。
“誰說我要逃了?”
“我去朋友家。”
“朋友?”柳聿城審視著她,“你在杭城還有朋友?”
那語氣,好像她在杭城有個朋友是什么驚天奇聞。
柳月眠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繞過他,下了樓。
柳聿城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煩躁。
這個妹妹,怎么跟之前唯唯諾諾、討好他們的鄉下丫頭,完全不一樣了?
她那雙眼睛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他覺得,自己這個哥哥,連同整個柳家,在她眼里都無足輕重。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別墅外,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跑車穩穩停下。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皮衣皮褲、留著利落短發的明艷女孩跳下車,沖過來給了柳月眠一個大大的熊抱。
“眠眠寶貝!我想死你了!”
夏梔抱著她,使勁蹭了蹭,“走!上車!姐帶你脫離苦海,奔向新生活!”
柳月眠被她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但心里卻前所未有地放松。
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柳家,感覺連空氣都清新了。
神清氣爽。
法拉利在夜色中疾馳,將柳家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遠遠甩在身后。
夏梔一邊開車,一邊憤憤不平地罵著:
“氣死我了!那柳家一家子都是瞎子嗎?放著你這么個大寶貝不要,去捧那個柳如煙的臭腳!”
“還有那個柳慕言,什么狗屁頂流,我看就是個顯眼包!等下次在活動上碰到他,看我不給他下點絆子!”
柳月眠靠在副駕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心情平靜。
“不用。”
“怎么不用!他們欺負你,我必須幫你欺負回去!”夏梔義憤填膺。
“我自己來。”柳月眠淡淡地說。
她的仇,她習慣自己報。
不過這種被人毫無保留維護的感覺,也很新奇,……不壞。
她前世的伙伴,從不會為情緒浪費一秒鐘。
“行了,”
“跟一群傻子生氣,不值當。”
夏梔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
“你倒是心大。不過你真選了那個宏遠置業?我可聽我爸提過,那公司就是個無底洞,欠了一屁股債,員工都快跑光了。你爺爺也真是,拿這種東西考驗你。”
“有挑戰,才好玩。”
躺平歸躺平,可不代表她喜歡任人擺布。
想看她笑話?
那她就陪他們玩玩。
夏梔看了她一眼,發現今天的柳月眠有點不一樣。
以前的她,雖然也倔強,但眉宇間總帶著一絲憂郁。
可現在,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懶洋洋的氣場。
就好像一只睡著的獅子,看似無害,但隨時可能醒來,撕碎一切。
“眠眠,你好像變了。”夏梔忍不住說。
“是嗎。”柳月眠不置可否。
“嗯!”
夏梔嘿嘿一笑,“這樣才對嘛!管他什么狗屁家人,咱們自己過得開心最重要!從今天起,你就住我家,我家就是你家!”
“不去你那。”
“找個手機賣場,我得換個手機。然后去一趟藥店。”
“換手機?行!你那個破爛早該扔了!去藥店干嘛?你不舒服?”夏梔立刻緊張起來。
“調理身體。”
柳月眠捏了捏自己腰上肥厚的贅肉,眼里閃過一絲嫌棄。
這具身體太弱了,得盡快恢復到巔峰狀態。減肥,勢在必行。
“行,姐有的是錢,你看上什么,咱全包了!”
“不用,我自己有。”
夏梔看著她,見她神情淡然,知道自己勸不動。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就往柳月眠手里塞:
“拿著!我知道你不想用柳家的錢,那就用我的!你跟我還客氣什么!”
“夏梔,真不用的。”
“姐妹歸姐妹,錢歸錢。真到了山窮水盡那天,我肯定第一個薅你羊毛,放心。”
她需要搞錢,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她不想欠任何人情,哪怕是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