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顏聽聞這話,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雙腿瞬間沒了力氣,身子晃了幾晃,險些直接栽倒在地。
他慌亂地伸手去抓身旁的椅子扶手,卻還是沒能穩(wěn)住身形,整個人就像失去了支撐的木偶,“撲通”一聲,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瞪大了雙眼,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是呆呆地坐著,那絕望與痛苦的神色在臉上蔓延開來。
林茗煙強壓下內(nèi)心的慌亂,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沉穩(wěn),干澀道:“傷口是什么樣子的?可需要縫合的人手?”
她自己雖然手臂用勁過度,使不上勁,但十三娘剛剛給四爺縫合她是看著的,應(yīng)該能夠應(yīng)付得來。
張?zhí)t(yī)也早有耳聞妙仁堂那獨樹一幟的縫合技術(shù)。
雖說自己打心眼里不屑于去學(xué)這種醫(yī)術(shù),可身邊有個成天吹噓這技術(shù)的賈太醫(yī),也知道縫合之術(shù)對刀劍傷的確很有用。
此刻,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著這縫合之法說不定倒真能派上用場,或許會是一個轉(zhuǎn)機。
張?zhí)t(yī)言辭懇切地說道:“四福晉,如今還得勞煩您幫忙找人來處理傷口?!?/p>
“若能處理得妥當(dāng),公主后續(xù)的身子雖說再想有子嗣依舊艱難,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林茗煙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差人火急火燎地去請十三娘。
所幸的是,十三娘剛剛才給四爺處理完傷口,那些縫合要用的工具一應(yīng)俱全,無需再另行準(zhǔn)備。
沒過多久,十三娘便匆匆趕來了,開始著手處理這棘手的傷口了。
林茗煙把無關(guān)的人都趕出了帳子,又命人準(zhǔn)備了石灰粉,撒在帳子里用作消毒。
畢竟不管是小產(chǎn)身體變?nèi)酰庖吡ο陆?,還是傷口縫合,都需要消毒。
因為溫憲跟林茗煙關(guān)系好,舜安顏當(dāng)然也知道她的這個本事。
此時聽說對溫憲有好處,十分配合的在帳外等候。
夕陽西下,整整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的縫合,十三娘才放下了手里的針線。
好在十三娘去妙仁堂去的勤快,而且她本就是心理素質(zhì)很好的暗衛(wèi),所以操作起來完全不手抖。
腹腔縫合要縫七八層,她也曾經(jīng)操作過,這次才能圓滿完成。
縫合之后,公主依舊十分虛弱,但是后續(xù)要是不感染就沒有性命之憂了。
林茗煙打開帳子的時候,舜安顏幾乎像是一個石雕一樣站在邊上。
見她們出來,急忙迎了上來:“四嫂,怎么樣?”
“縫合的非常順利,好在帶了不少羊腸線,不然腹內(nèi)的傷口還真的不好縫,”林茗煙松了一口氣道。
羊腸線自古有之,賈太醫(yī)跟林大夫等人又精心研究改良,再配上先進的縫合手法,算是派上了大用場。
舜安顏聽聞也吐出了一口濁氣,臉上露出一個似笑似哭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太醫(yī)們一直守在旁邊,此時張?zhí)t(yī)一人進去,給溫憲把了脈。
出來之后臉上終于不再那么凝重,回稟道:“現(xiàn)在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到最好,只盼著公主能快點醒來,挺過這一關(guān),慢慢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元氣?!?/p>
只要傷口不出現(xiàn)惡化的跡象,溫憲公主這一關(guān)算是闖過去了。
他心里松了一口氣,想著回去也能跟皇太后交待了。
舜安顏一直懸著的心在聽聞公主性命無憂后,總算緩緩落了地。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原本緊繃的身子也隨之放松了些許。
隨后,他趕忙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幾分感激與恭敬,將張?zhí)t(yī)等人送走。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竟轉(zhuǎn)身“撲通”一聲直直地朝林茗煙跪了下來。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四嫂,今日多虧了您,這份恩情,我順安顏定銘記于心,往后必當(dāng)竭力相報?!?/p>
說罷,他深深地叩首,額頭觸地,以這最誠摯的方式表達著內(nèi)心的謝意。
林茗煙急忙上前用力把他架起來,回道:“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溫憲可是我親妹子,救她是應(yīng)該的!”
“四嫂,謝謝!”舜安顏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有這句話而已。
他感到了深深的后怕,下意識的認(rèn)為今天如果沒有四嫂在,溫憲肯定是沒命活了。
林茗煙想起歷史上溫憲的死,心里也沒有底,不知道有了這個變數(shù),她能不能逃過這個死劫。
一切只是盡力而為罷了。
還沒說兩句,那邊一架步輦抬了過來,兩人一看是四爺過來了。
四爺從康熙爺那里得了個敷衍的結(jié)果,心里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帳中。
便聽說了林茗煙過來看望溫憲公主,還差人找了十三娘過去的事兒。
他雖然心里不舒坦,但也擔(dān)心妹妹的安危,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此時冷冰冰的臉上帶著焦急問:“舜安顏,其其格怎么樣了?”
他很少在外頭稱呼溫憲的閨名,此時完全是急的口不擇言了。
舜安顏也聽出來了,急忙過去攙著他下了步輦,說:“公主的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后續(xù)還需好好調(diào)理。”
聽到這樣模棱兩可的話,四爺又轉(zhuǎn)頭看林茗煙,林茗煙點點頭。
“是這樣,還要養(yǎng)著呢,”林茗煙嘆口氣道。
四爺聞言,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收緊成拳,周身的冷氣散發(fā)的嚇人。
舜安顏想起了兇手,便問:“四哥,可查出刺客是什么來路了?”
既然溫憲這邊已經(jīng)無法挽回,那么找幕后的人,給他的孩子報仇,那也是大事一件。
四爺卻道:“此事你別參與了,一個字都不要去問!”
想起剛剛皇阿瑪在帳子里,給他的那兩個所謂的蒙古兇手,四爺心底冷笑一聲。
為了保護那個兒子,連這樣離譜的事情都能編的出來了。
人家好好的蒙古小貴族,就算是對大清的江山心有不甘,怎么會來殺他一個小小的皇四子?
就算是其中一個是那個娜仁郡主的追求者,那他也沒有那樣的狗膽和能力,來刺殺他!
皇阿瑪,真是偏心的毫無道理。
而太子,卻是又蠢又毒。
大清的江山能交到這樣的人手里,憑什么不能交到他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