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橙知道自己病了。
至于是什么時候病了,她不太清楚。
可能是奶奶去世的那一天,也可能是更早之前。
姜以橙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每次很難過到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那個大姐姐就會像“媽媽”一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會很溫柔的抱住她,鼓勵她。
讓她勇敢的活下去。
每次她不知道怎么解決的時候,那個大姐姐又會勇敢的把她護在身后。
“她”兇巴巴的把那些欺負她的人推倒,“她”會有很多手段讓那些欺負她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在她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她”會絞盡腦汁的去尋找食物,把自己養(yǎng)大。
只要有“她”在,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躲在“她”背后。
姜以橙知道。
“她”會保護她。
她們兩個相依為命,比世界上的至親還要親。
16歲的時候,姜以橙最犯愁的問題不是成績,而是學費和伙食費。
她不敢回姜豐的家,怕被姜豐盯上。
那時候,學校來了個一個老慈善家。
全校師生隆重地舉辦了一個歡迎大會。
過后,姜以橙得知,這個慈善家給學校捐了很多錢。
其中有一項是幫助貧困學生。
姜以橙打聽到每個班級有三個名額,可以獲得那個慈善家的捐贈。
不多,也就三千塊。
但當時對于姜以橙來說,能解燃眉之急。
她是全班第一個填寫申請表的人。
小鎮(zhèn)里沒有秘密,她家里窮成那樣,其實大家都清楚。
但偏偏,班級里申請的名額里,有四個人。
除了她,還有兩個同樣家境貧寒的學生,而第四個人是他們班的班長。
班長家里窮不窮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班長的腳上穿著的那雙AJ花的錢,可以讓她吃喝好幾個月。
老師拿著四張申請表,在講臺上宣布名單后,提議:“相信同學們比我更清楚誰更需要這次捐贈,那就投票吧。”
無可厚非,她那可憐的人緣,讓她被淘汰了。
姜以橙低垂下臉,身邊傳來那些含沙射影的譏笑聲。
[誰會投給她啊,怎么不去找她那些社會男朋友要錢啊?]
[就是啊,每天放了學就往外跑。]
[上個星期,我還在XX廣場看到她,跟幾個男的在一起……]
他們甚至沒有證據(jù),就把那些臟水往她身上潑。
班長走過來,態(tài)度傲慢的對她頤指氣使。
“姜以橙,就你還想跟我搶?也不看你配不配,搞笑。”
姜以橙的頭埋得更低了。
窮是原罪吧。
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掉眼淚。
只能偷偷躲在被窩里,將自己保護起來。
可她想不明白。
她都沒有爸爸媽媽了,那些人為什么還要欺負她……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她”對她說:[膽小鬼,有什么好哭的,我會幫你把名額搶回來的。]
第二天,姜以橙偷偷跟著班長回家。
她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的跟在班長身后。
直到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她突然像瘋了一樣把班長拖進了陰暗的角落里。
她至今仍記得班長那充滿恐懼的眼神。
像看鬼一樣的看著她。
一個稚嫩未脫被家人保護得很好不知險惡的小女孩,在她面前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
她知道自己當時的樣子肯定很恐怖。
班長驚恐尖叫:“姜以橙,你要干什么?”
姜以橙舉起明晃晃的刀,拍了拍班長的臉,陰森森的問:“為什么要跟我搶名額?”
班長根本不敢動,只能驚恐的看著那冰涼的刀面拍在自己的臉上,死死的盯著姜以橙。
姜以橙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幾日未睡,眼瞼下全是烏青,眼窩凹陷,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頭發(fā)亂得像陰曹地府含冤而死的女鬼。
班長被她這副鬼樣子嚇得屁滾尿流,那往日的囂張氣焰早已不復存在了。
“我……我讓你。”
“不用了。”
她眉宇間發(fā)著陰森森的冷氣,笑容逐漸扭曲變形,讓人顫栗膽寒。
“不用你讓。我只要把你殺了,名額就是我的了。”
班長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女已經(jīng)不是她認識的姜以橙,忍不住痛哭流涕的求饒:“姜以橙,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我把名額還給你,我以后不跟你搶了。”
然而班長的求饒反而徹底刺激到了姜以橙。
“搶?”
姜以橙陷入狂怒狀態(tài),她聲音陡然拔高,“既然不屬于你的東西,為什么要搶!為什么要你搶!太遲了……你就應該死!”
深入骨髓的怨念像無數(shù)條惡毒的黑蛇,在那雪白的皮肉之下扭曲著滲透出來,把她徹底變成了一個恐怖的怪物。
她面部不受控制的抽搐,發(fā)出了扭曲陰森的獰笑。
“都死!”
“都去死!”
“你們該都該死!”
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姜以橙高舉匕首,沒有任何猶豫的往下扎下來。
刀下來的那一刻,班長被嚇得暈死過去了。
姜以橙面無表情的盯著地上的人許久。
心中憋著那股氣似乎像煙霧一般被風輕飄飄一吹。
轉(zhuǎn)眼煙消云散。
她扔掉手里的匕首,慢慢的站起身來,冷眼的看著地上被嚇暈過去的人。
地上漸漸暈染出一灘難聞的尿漬。
班長腳上那雙昂貴的AJ也被弄臟了。
不中用的東西。
姜以橙輕嗤一聲,嫌惡的踢了班長一腳,轉(zhuǎn)身離去。
回去路上。
她的腳步越發(fā)輕盈,心情越來越好。
甚至哼起了小時候奶奶教她唱的那首兒歌。
回到宿舍后,姜以橙給自己洗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
最后,她鉆進被窩里,將那個膽小鬼抱住。
她告訴“她”:“放心吧,你很快就會得到你想要的了。那些臟東西,我都幫你處理掉了。”
隔天,班長請假了。
聽旁邊的同學說,班長生了一場大病,好像被什么鬼東西嚇到了。
第三天,老師組織學生一起去班長的家里看望班長。
向來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的姜以橙主動報名了。
雖然大家都孤立她,但當著老師的面,沒人敢有意見。
老師帶著幾個學生代表來到班長的家里。
班長虛弱的躺在床上,精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摧殘,整個人憔悴到不行。
那天,姜以橙精心打扮。
她扎著高高的馬尾,在頭發(fā)上別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整個人看起來明媚又陽光。
班長的目光跟她對上的時候。
她那清純可愛的臉上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陰森寒彘的目光,透過人群的縫隙陰惻惻的盯著班長。
可憐的班長尖叫一聲,再度被嚇暈。
周圍的同學發(fā)出驚詫的聲音。
“不好了,她尿床了。”
“這么大的人還尿床啊。”
“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啊。”
看似關心實則惡毒嘲諷的語言。
從前扎向她,這一刻像回旋鏢一樣,深深的扎在班長身上。
姜以橙若無其事退到人群身后,冷眼看著手忙腳亂的人們。
一個星期后。
受捐贈的貧困學生名單下來了。
姜以橙的名字赫然在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