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瑜在安南時就曾擔憂過。
西北之民不可信,但愿陛下還有后手,但愿朝堂大臣們有應對的手段。
陳奇瑜的顧慮是有原因的,相比大明其他地界西北真的太復雜了。
安撫不行,鎮(zhèn)壓不行,信不過隱患巨大,這些人好吃好喝供著還能相安無事。
但凡不給好處了立馬暴亂,想要把西北理順理清楚真的太難了。
但西北的操盤手不止一個畢自嚴,而是整個大明六部的所有大佬們聯(lián)手操盤。
絕壑靈認為西北是他們的大本營,原因之一就在當?shù)馗美锎蟛慷际撬麄兊娜恕?/p>
想換掉這些人難如登天,更何況崇禎也沒有那么多人一口氣全送進西北。
科舉還沒開始,而且就算科舉結束有人了,這么大動作更換西北的官員也一定會引起回族的警惕動亂。
行不通的。
但他忘了,準確的說他根本就沒把那些跟隨修路進入西北之人當回事。
這些人不算多,總共加起來也就是三十幾人。
而且還都是些年紀不大,去歲才參加科舉為官還不怎么被重用的東西。
這些人確實年紀不大,也沒有如王家彥金聲他們一樣被委以重任。
但這些人卻有另外一層身份。
章角的競爭者。
他們都是去年科舉中榜進行最后殿試的那批人,但這些人和章角一樣。
看出了陛下準備的哈密瓜子和葡萄干的用意。
沒有被委以重任不是他們能力不行,而是這些人本就是六部大佬們?yōu)槲鞅睖蕚渑囵B(yǎng)的。
有人說能力是天生的,這歸功于天賦。
但被六部大佬們指點過的,和沒被大佬們指點過的區(qū)別就太大了。
這些人不出名也沒像樣的官職,但整天在大佬身邊聽著學著。
就算是棒槌也他媽足以開竅了,更何況這些人本就不是棒槌,堪稱個個都是人精。
道門在前邊瞎禍禍,錦衣衛(wèi)東廠在后邊拿人拿證據(jù),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些人也就順理成章的接掌西北府衙。
真棒槌上任三把火是不分敵我一通亂燒,但人精們上任的三把火燒的卻是極有條理。
禮部玩的是讀書人,他們和西北讀書人的關系最好。
吏部玩的是官員,他們從那些回族上層家族里挑了很多后輩為官,所以他們和上層的關系最好。
工部先是聯(lián)合成立商行,又雇傭大批底層人修路組建工程隊,所以工部和中下層的關系都很不錯。
刑部沒有那么多彎彎繞,但西北府衙里的衙役卻全歸刑部統(tǒng)轄。
跟著刑部,你是有編制的,所以西北回族、漢族以及其他種族里個人武力最強的,在當?shù)厥忻嫔蠘O有號召力的跟刑部穿一條褲子。
戶部玩的就更花了,你做什么生意能繞開戶部呢?
就算你去修路,那工錢不也得戶部撥銀嘛。
婦人硝制皮毛、種植瓜果、修建學堂、醫(yī)館哪個又離得開戶部呢。
參軍之人的特權更是要由戶部來兌現(xiàn),所以西北參軍之人對戶部最為感激。
兵部很低調(diào),但三鎮(zhèn)大軍歸誰調(diào)度?
除了這些之外,西北還剩什么?
所以這些人接掌府衙之后只做一件事,干架!
你沒聽錯,就是干架。
禮部的人和其他五部干架為支持自己的勢力爭取利益。
吏部的人只任命支持自己的人為官員,你不同意那咱就看誰罵得過誰。
你告我?
那你就拿出證據(jù)來,反正我他媽才剛剛上任屁眼子里一點屎都沒有。
什么?
找不出我的毛病,就想聯(lián)合支持你的人來坑支持我的人是啵?
還能拿出證據(jù)來?
真當我是泥捏的啊,就支持你的人能拿出證據(jù),支持我的人就拿不出你們作奸犯科的證據(jù)嗎?
你有我也有,剩下的就看誰更有手腕,誰能把誰先干趴了。
支持禮部的都是讀書人最能罵,但支持工部的人還最能打呢。
論找證據(jù)害人,誰能比得過支持刑部的衙役地頭蛇?
事情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就能做成的,活,也不是一個人就能干完的。
分化,也從來不是離間一兩個人就能成功的。
當一地主官欺壓你,搶你的財產(chǎn)霸占你的女人時會恨會暴起反抗。
但當一地主官一心為你的利益和別人對干的時候,展現(xiàn)出來的凝聚力和戰(zhàn)斗力是不可想象的。
西北回族本就因供奉不同清真寺而有矛盾,這種矛盾在主官對立的環(huán)境下被白熱化了。
而且死了人。
相互攻訐最后拿出的證據(jù)是能要命的,況且錦衣衛(wèi)和東廠就在西北。
你們都證據(jù)確鑿了,我們要是無動于衷會定會被陛下砍了腦袋。
見血之后,這種相互之間的爭斗已經(jīng)不可調(diào)和。
一縣之地被分化成了數(shù)股勢力,兵部不參與,戶部和稀泥。
禮部、吏部、工部、刑部打的不可開交。
而在這種情形之下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神圣的、不可被褻瀆更不可被忽視的一日五次禮拜,結束的時間越來越早。
參加的人數(shù)也越來越少。
彼此之間的仇恨一點點累計,說不定在什么時候就會突然爆發(fā)。
絕壑靈的反應很快,更看出了此次的巨大危機。
為了能讓消息用最快速度送給巨子,讓巨子趕緊做出針對性的布局扭轉乾坤。
他派出了自己的另一個最信任的屬下,八冤魂之一的焦世魂。
這是一個女人,很漂亮但也足夠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還有個妹妹,在泰山之頂被一個不要臉的狗男人迷暈,更被送進了錦衣衛(wèi)的詔獄。
所以她最恨,也立誓必殺之人就是凈明。
為了情報的安全,她沒有選擇用墨宮在西北建立的龐大情報網(wǎng),而是親自帶著信件趕往墨宮。
她從靈州出發(fā)后,便是發(fā)現(xiàn)了如今西北的情形比絕壑靈大人推測的還要嚴重。
回民分裂成如此模,別說墨宮,就是回族的高層也已經(jīng)沒了掌控的可能。
亂了。
整個西北都亂了,但這種亂卻在一種無形的掌控下亂的極有條理。
因為開往京城的商隊,竟然在這等混亂之下再次啟程。
為了貨物的安全,大批回民離開當?shù)爻洚斪o衛(wèi),而之前明刊一道能瓜分白蓮教臟污的旨意。
已經(jīng)讓大批回民青壯離開祖地四處游蕩。
這一下,參加禮拜之人更少了。
看著這一切,焦世魂眼中也是出現(xiàn)一抹急切,可就當她準備加速趕路的時候眼神陡然一凝。
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明刊上,在泰山之頂害了自己妹妹的表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