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梉和蒼離通信的方式很隱秘。
馬幫。
你可以理解馬幫是運輸隊,也同樣可以理解為走私團體。
云南和安南之間見不得人的生意,全部都是用馬幫來進行交易運輸的。
馬幫的行進路線很隱蔽,全部都是自行開發探查出來的山林小道。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馬幫就有匪幫。
他們專門靠打劫馬幫過日子,但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專門打劫馬幫的就有專門為馬幫護航平事的。
這其中,就以曾經的旁甸寨獵武回為最。
你說這玩意,誰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啊。
這支專門平事的獵武回,成了蕭云舉麾下的正規戰兵。
曾經旁甸寨的寨主兒子,成了蕭云舉麾下的一名千戶。
曾經的旁甸寨也成了如今的旁甸所。
如果非要說,那就是在不同的人看來這天下大勢真就他媽的不一樣。
謝存仁剛奉命成為云南巡撫不久,所以他自然要做出點成績來回報陛下的信任和器重。
這走私在戰時就是資敵,必須要打掉。
旁甸寨的青壯跟著蕭云舉去了安南,但歲數大的經驗更足的便和巡撫大人一起打擊走私的馬幫。
其實真不怕一地巡撫肯做事,就怕一個地界所有人都愿意跟著巡撫一起做事。
現在的云南紅火的很呢。
牛羊被陛下的一頓烤全羊帶火了,連帶著蜂蜜、奶制品、牛羊皮、特有山珍全部成了搶手貨。
就連餌絲也走出云南,最先在京城和江蘇等地出現了售賣餌絲的店鋪。
隨后是茶葉,以及云南特有之前沒被人熟知認可的東西全成了暢銷品。
云南人都知道一件事,之所以火了是因為打安南被帶動起來的。
想要保持這種熱度就一定要把安南,再次納入大明版圖才能把云南變成中轉站。
所以整個云南都動起來了。
鄭梉很有能力也很會布局,信會用馬幫帶到云南境內的驛站,隨后利用大明的驛站把信快速送到西北。
只要在云南的驛站里安插幾個自己人,一切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
但大明的驛站改革也進行到了云南。
所以謝存仁的玩法是先抓馬幫,然后把驛卒集合起來讓馬幫的頭子來認人。
你檢舉揭發一個就能減輕你的罪過,看到沒有,邊上那些傻逼就是東廠和錦衣衛的人。
你立功就能少吃些苦活下去,想扛著我就把你交給他們。
云南的驛站可不止一個,所以謝存仁變招了。
他把所有驛卒抓起來指認馬幫之人,話術一樣,但效果卻截然不同。
因為云南境內驛站被收買的驛卒,大多數都是收了點小錢開個方便之門。
至于這信從哪來什么內容,他們一概不知。
而將這些垃圾全部掃清之后,謝存仁又變招了。
三個兵卒官差跟著一個馬幫之人,組成了一個新的馬幫隊伍再次進入安南。
要求也很簡單。
什么都不用做,不用你去拼命也不用你帶人去對方老巢。
你就正常走幫就行,讓人看起來一切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就可以了。
所以,這天衣無縫到底是什么呢?
或者,這所謂的天衣無縫到底真的存在嗎?
就在鄭梉下令將信給巨子送去的第二天,一道消息被送進書房。
看到這道消息的時候鄭梉的臉上出現一抹暴怒。
鄭杜敗了,新安堡被莫敬寬攻破。
這一次的莫敬寬不知道吃了什么藥,竟然采取悍不畏死的打法一步不退。
這讓早就習慣輕視莫敬寬的鄭杜輕敵吃了大虧。
一戰,被莫敬寬擊殺一千余人丟失馬匹輜重無數,新安堡也被莫敬寬所占領。
這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之前莫敬寬從不認為自己能正面擊敗黎朝軍隊,可他的身后就是那個叫閻應元的。
過河之后投降黎朝,他和帶過來兵卒的妻兒老小就會全部死絕。
只能打。
打不過退回去按照臨陣脫逃處理,連帶妻兒老小全部死絕。
但打贏了就是立下大功,徹底拿下安南時論功行賞也有他們的一份。
有的選嗎?
而且出發前閻應元還告訴他,新安堡的城墻雖然只是一丈高的土墻,但打下來你就有了立足之地。
更從攻城變為守城,我想給你送物資也能找到地方。
這一刻,他認為閻應元說的對。
而且擊敗鄭杜也讓他突然覺得,原來自己這么強這么能打。
自信來了。
“命鄭杜集合兵馬,速敗莫敬寬!”
鄭梉臉色難看的下達命令,如今即將進入中土之時竟然敗在了莫敬寬手里。
這鄭杜真的是越來越不堪了。
打的不錯,繼續前推。
別怕,我就在你身后。
在鄭梉下達命令之后,閻應元給莫敬寬的信也到了。
鄭杜要一雪前恥,莫敬寬要證明鄭杜在自己面前啥也不是。
每個人,都有了必須前進干掉對方的理由。
因為閻應元說,如果你能打到升龍城下,陛下必召你進京面圣。
鄭梉的心情很不好。
武德恭送來奏報,孫榮戰死!
在將蕭云舉逼到一個山坡之時,孫榮立功心切被一箭射中咽喉氣絕。
孫榮不重要,但背后的孫家卻極為重要。
若是孫榮戰死的消息被公開,孫家以及和孫家交好之人定然鬧翻天。
....
黎朝王宮。
黎維祺坐在涼亭之內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如今他的模樣和熟知的傀儡天差地別,再無卑微也再無懦弱,反而帶著絲絲睥睨之氣。
“所有人都認為王宮已被鄭梉掌控,卻不知這王宮之內的侍應,皆出自效忠我王室臣子的后人。”
黎維祺說完看向身旁的老宮人。
“知道為何明軍已覆滅武德恭卻不急著進軍嗎?”
他說著笑了笑。
“因為明人要的是掌控,要的是我黎朝的民心。”
“即刻進軍攻打乃為入侵,黎朝之人必定奮起反抗,但當鄭梉勝券在握之時陡然得知大敗虧輸會如何?”
他擺了擺自己的衣袖。
“會惶恐、會聚集錢糧、會強征青壯、更會為逃命做準備,大亂之下必有壓迫人心已亂就再無誓死抵抗之心。”
說完再次問向那名老宮人。
“你覺得明朝拿下整個安南之后會如何統治?”
“會立一個名義上統轄整個安南的傀儡國王。”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本王最合適。”
將手臂放下他再次問出一個問題。
“知道當地先祖是如何擺脫明朝建國大黎的嗎?”
他背負雙手看向落雨不斷的天穹緩緩開口。
“示弱,歸順,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