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到底有多富,就連崇禎都無法準確估計。
單單看孔胤植的布局,估計他所掌握的財富還要超過八大晉商。
但劉鴻訓在曲阜翻了個底朝天,就連錦衣衛和欽天監都派人去探查建筑或者機關密庫。
最后只搜出來十五萬兩,這不合常理。
孔胤植還是衍圣公,山東官場被劉鴻訓殺了一遍又一遍,絲毫沒有要往他身上牽連的意思。
但那之前高高在上的孔家,隨著遷圣祠的政令被下達后,在世人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甚至很少有人再去關注這些住在崖壁下茅廬里的孔家人。
不是孔圣不再被推崇。
而是現在每個人手里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互市、修路讓大明百姓看到了希望也有了干不完的活。
“也不是很難喝?!?/p>
崇禎喝了一口那秸稈混合爛果釀出來的酒,細細品了一下后看向王承恩。
“魏忠賢到哪了?”
王承恩躬身:“稟皇爺,按照奏報三日后就到京城了。”
崇禎拿起一份四川送來的奏本。
“告訴他,滾回來不用先來御書房,去找李志明?!?/p>
說到這崇禎也是微微皺眉。
魏忠賢這老東西的腰疾是個大麻煩,李志明準備了針灸和推拿能延緩一下那狗東西的病情。
但也只是延緩。
..............
京城外六十里,宛平縣有一處叫門頭溝的地方。
這里在明天順年間便有在崖壁雕琢佛像的傳統,這個傳統一直持續到了嘉靖八年。
而這個純粹的不毛之地,就是欽天監葉震春和太祖以及孔圣商量很久定下來的地方。
挑了一面巨大石壁為孔圣神像所在,而且神像已經畫了一大半,每天都有讀書人前來上香祭拜。
也算是變相拉動地方經濟了。
葉震春說選在這,是因為孔圣要與佛祖齊平,反正巴拉巴拉一大堆,意思就是這剛剛好。
不接受任何反駁。
孔胤植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對身后的茅廬也是沒有發表過任何不滿。
身穿寬袍大袖每日靜坐,沒人能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衍圣公好雅興,在下佩服佩服?!?/p>
畢自嚴這個人是不能常理推斷的,來了之后自己拿過一個草墊直接坐在了孔胤植對面。
你睜不睜眼無所謂,只要沒死就能聽見我說話。
“畢大人也是好雅興,不去搜羅吾孔家底蘊卻來此與一個完敗之人閑話,實在是佩服得緊?!?/p>
孔胤植睜開了眼睛,但眼底充滿了不屑。
完敗又何妨,以為把我趕到這不毛之地又廢除曲阜圣地的名頭,就能得到孔家全部底蘊?
笑話。
畢自嚴呵呵一笑微微搖頭。
“錯了?!?/p>
“那是大明的財富底蘊,只不過被小人竊取而已。”
孔胤植嘴角升起一絲淡淡笑意。
“哦,那就祝畢大人旗開得勝,早日找出那些被小人侵吞的財富銀兩?!?/p>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皇帝隨手可殺。
不會動你衍圣公的名頭也不會定你欺君反叛之罪,但病重而亡卻是輕而易舉。
但殺了自己,那些被藏起來的巨量銀子就再也無法重見天日。
所以他不認為自己輸了。
因為他的袖筒里就有劇毒,但凡皇帝打算用強動刑他就會自己吞下毒藥。
無解。
這是他給皇帝布下的最后一道無解難題。
畢自嚴笑著從袖筒里掏出一本《論語·衛靈公》。
“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p>
“頹在其中矣,學也?!?/p>
“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p>
這話一出,孔胤植眼里的不屑更濃,連斷句都讀錯了,這樣的人執掌戶部這大明沒有未來。
畢自嚴說完將書冊塞回袖筒。
“在下知曉讓公爺開口已經不可能了,遂在下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孔胤植更加不屑的看了一眼畢自嚴,這就認輸了嘛。
真是高看了他。
可就在下一刻,孔胤植剛閉上的雙眼陡然睜開。
“既然圣人言不謀食耕也,那想必公爺也絕不會要我戶部調來的糧食,所以在下為公爺找了一個自力更生的渠道。”
說著,對遠處的一片石地一指。
“那里啊盛產石板,用來鋪路蓋房都是好東西,所以在下想出了一個好主意?!?/p>
“每一個孔家人每日開采一千斤石板能換一斤糧食,所換之糧僅可自家人食用,若膽敢給予他人就變成一萬斤石板換一斤糧?!?/p>
捋了捋胡子。
“孔家有祖訓呢,不能受嗟來之食,所以這工具孔家人也會自己解決的對啵?”
他說完拱手。
“在下五日后再來,為避免有人克扣,在下親自來為孔家人稱稱斤兩?!?/p>
他走了,留下目瞪口呆雙拳緊握的孔胤植走了。
你不是寬袍大袖閉眼靜坐挺牛逼嘛。
那就是吃太飽了。
你們有祖訓呢,耕也,不受嗟來之食。
我認孔圣為尊的,當然不能破了這個規矩,所以這糧食我戶部就提供了。
為了讓孔家保持家風,你們以勞動來換取糧食吧,既不違反祖訓又能自力更生,你說是不是很天才?
以個人為單位,自己得了糧食不得分與他人,所以您這位寬袍大袖閉目沉思的衍圣公就得親自去挖石板。
我讓你再裝逼靜坐!
五天。
剛好是人快要餓死還沒餓死的時間段,到時本官再來稱稱你這位衍圣公的斤兩。
“大人,他的袖筒一直緊握且置于胸前,怕是準備隨時自盡....”
護衛之人的話還沒說完,畢自嚴便是擺擺手登上了馬車。
“做樣子給陛下看的而已,就他這沒皮沒臉的貨哪來的勇氣自盡?!?/p>
“他吃的太飽了,餓他幾天就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么東西?!?/p>
三天,孔胤植就崩不住了。
太餓。
而且他從沒想過鐵板一塊以自己唯尊的孔家核心一脈,竟然會為了每天一斤糧食就把自己拋棄了。
真的沒人給他糧食,餓的直打晃再想閉眼靜坐已經根本坐不住了。
餓瘦了,坐在那感覺屁股被硌的疼的受不了,所以他叫來一個名義上看守圣像的軍卒。
“吾要見畢自嚴,叫其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