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鈔關。
直屬戶部管轄,執掌鈔關者多為戶部主事或員外郎擔任。
天啟六年,九江鈔關的稅額達到頂峰,上繳五萬七千五百兩。
為此事九江鈔關還得到朝廷嘉獎。
但崇禎看到這份記錄的時候無奈搖頭,這是真把朝廷和天啟當成傻子在隨意玩弄。
五萬七千五百兩之所以能得到嘉獎,是因為之前的九江鈔關上繳稅銀沒有超過三萬兩的。
而更重要的是,天啟六年不是京察年但卻是天啟要求徹查的年份。
一道嘉獎圣旨,直接讓九江鈔關被免查。
皇帝嘉獎為之盛贊的官員,誰還會去動還會去查?
大明從上至下,全爛透了。
“大人,九江之內發現了錦衣衛的行蹤。”
九江鈔關的主事聞言微微一笑:“既然來了就把準備好的都拿出來。”
“沒有這群廢物向皇帝奏報,又怎么把皇帝的心神和注意力全留在這呢?”
說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淮安的那群廢物一塌糊涂,但這九江可不是淮安,預置的那些手段足夠這群廢物查上一年半載且....”
噗!
一根弩箭從這主事的眼球貫穿后腦。
嘭的一聲,沾染腦漿的弩箭釘在了主事身后的柱子上。
那主事手里依然端著茶盞,就連嘴角不屑的笑意都未來得及消散。
隨后又是數根弩箭出現,將屋子里其他的九江鈔關之人全部射殺。
就在九江鈔關主要官員被射殺的同時,除江蘇境內的鈔關外,整個大明鈔關都在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布局很精妙,真的堪稱天衣無縫。
但他們碰到了一個棋藝臭,棋品更臭不喜歡下棋的皇帝。
主官被殺,下面的人成了無頭蒼蠅,四處巡視的錦衣衛將此事上奏。
隨后戶部派人接替的同時參奏吏部,我鈔關之人在你九江府被賊人所殺,但你吏部之下的九江府衙卻跟個傻逼似的毫無察覺。
就連賊人是誰都不知道。
戶部尚書畢自嚴當堂參奏吏部尚書房壯麗,要求將其貶官放回老家抱孩子。
房壯麗也是怒了,你敢保證你戶部之人就一定不會出現任何紕漏嗎?
你來我往,兩位朝堂重臣吵得不可開交。
最后崇禎也怒了。
戶部自查,吏部即刻調整人事調動,刑部接手查辦何人如此大膽,敢公然暗殺我大明官員!
戶部自查還沒開始,但九江府的知府便是被中央組織部的大佬房壯麗直接擼到底。
那個四川籍剛到九江本為副手之人,被直接扶正接管九江府。
鈔關的人死絕自然要全換一遍,隨后發現九江鈔關的問題核心就在修遠吳城的木材集散地。
祖寬得到旨意,直接圍了吳城,隨后鈔關以自查為由停止發放所有漕引。
江西水路被戒嚴。
...
檀香裊裊,讓偌大的書房里更加的古色古香。
啪。
衍圣公扔下了手里的簡牘,從未皺起的眉頭微微皺起。
鈔關,他設置了無數的后手。
但這些后手卻在那些突然出現的殺手而毀于一旦。
他太了解大明的體制和朝廷的流程了,如果按照流程來走想解決所有鈔關最少一年。
哪怕一年后鈔關被解決,他也有絕對的信心在重利之下讓鈔關變回原來的樣子。
可現在...只是出現一群殺手就把自己的后手破的干干凈凈。
人沒了,后手誰來運作。
思忖良久之后,這位衍圣公淡淡的說了兩字經典名言。
“無妨。”
“本就是拿來戲耍你的小游戲之一,哪怕你能輕易拿下也無所謂。”
“江西鄉紳可不是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
他最高明也是最自得的地方在于,他從未直接和那些人接觸,也從未說過不臣之言。
而是在無形之中去影響那些人的思維,讓他們成為既得利益者。
既得利,便不會允許任何人搶走他們的財富權力。
他只需要讓皇帝知道這些人的手段,就能坐山觀虎斗,做那得利的漁翁。
天津。
這是京杭大運河進入京城之前的必經水道。
崇禎很早便從京營調遣三萬人來到了天津,而最讓人看不懂也覺得兒戲的是。
統領這三萬人的竟是一個毛頭小子,周壯。
周遇吉的兒子,武舉探花郎。
對于這一點孫承宗是不同意的,哪怕讓他領軍配個老成持重的老將在旁也行啊。
周遇吉也不同意。
這天下的爹可能都一樣,看自己兒子是哪哪都不行。
他是這么和周壯說的。
“你踏馬自己啥也不是讓人整死倒也無所謂,可要是因為你的失誤導致大軍折損,就會連累你在明堂讀書的妹妹和你娘!”
“敢連累老子的小棉襖,老子他媽掘你祖墳....”
但這接連的反對被崇禎直接否決。
朕看周壯就挺好,就獨領一軍按旨意行事。
周壯高興也興奮,所以他覺得自己被老爹看不上無非就是太年輕。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嘛。
所以他剪了些頭發沾在了嘴上,這樣看起來就能老成持重些,免得讓軍卒覺得主將太年輕耽誤了陛下的大事。
可就在他率軍進入天津運河沿岸的時候,一個正在跟隨娘親挖野菜的幼童大喊。
“娘、娘,那個將軍沒有嘴!”
這話讓周壯眼珠子一瞪,伸手撩起沾的不太好把嘴擋住的頭發。
“這不是嘴,難道是你媽的個逼?”
(對不起,對周壯的人設比較糾結,所以用了這個之前玩過的老梗,向大佬們請罪!)
周壯從小在軍營長大,人很糙,但這小子絕對是個心里有數的。
陛下讓他獨領一軍,看中的就是他年輕橫沖直撞不管不顧。
不管不顧的好處就是,抽刀就砍。
至于砍完的結果,自然是陛下責罰一頓他爹周遇吉了事。
若是換成他爹來,這事就沒這好處理了。
所以當發現天津和滄州有動亂苗頭的時候,周壯使勁摁了蒽嘴上的‘胡須’帶人就趕過去了。
砍了一千三百多人,你再給老子動一個亂一下看看!
啪。
偌大的書房里再次傳來簡牘被扔下的聲音。
衍圣公的眉頭這次皺起的幅度更大了。
良久之后他松開眉頭淡淡吐出兩字。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