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邦華在離開御書房之前告訴崇禎,他在江西的背后看到了孔家的影子。
清理江西,沒有比江西人自己動手更合適的。
以江西官員之首去殺,那些人就做不到讓所有江西籍的官員抱團取暖。
他能分化出一批實干之臣。
而有這些人在,世人就不會認為皇帝要覆滅所有江西官員。
動亂的根本就不存在了。
李邦華看得十分透徹,這世間能讓人聚集在一起的無非兩件事。
同仇敵愾和抱團取暖。
十九名四川官員進入江西就會出現(xiàn)同仇敵愾,感覺皇帝要拿江西開刀就會抱團取暖。
但由他來主導(dǎo)動手,這樣的事情就不會出現(xiàn)。
崇禎看向地圖曲阜的方向笑了笑。
“你的布局確實有點東西,對人心的掌控也堪稱爐火純青,但你最不應(yīng)該做的,就是把同樣的方法用上太多次。”
袁可立為什么不回來?
因為他也看出了湖北和湖南禍亂的根本。
魏忠賢為啥要極限一換一?
因為那老東西也看出了問題的根源所在。
英國公張維賢為啥一直待在陜西?
因為他要把陜西里藏著的東西全部干掉。
孫承宗為啥司法改革要先拿自己的老家先動手?
為的就是在對其他地方動手的時候,不給任何人留下話柄。
畢自嚴為啥要一直擠兌李邦華?
因為他擔(dān)心李邦華真的會因為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一步之差最后成了大明的郭開。
劉鴻訓(xùn)這個刑部尚書查個馬肉酒樓,真的要查這么久?
不,因為他出自山東長山(淄博),準備的久是因為他要動的本就是山東。
韓爌作為工部尚書,一直在和山東的商人對接,更是聯(lián)合戶部在山東開始修建工坊,重修驛站。
為的便是讓山東百姓知曉,朝廷對山東的重視。
那個一天到晚眼睛只睜開一半的吏部尚書房壯麗,更是在無聲無息之中將山東官員調(diào)到了全國各地。
而且仔細去看會發(fā)現(xiàn),但凡是孔家門生或者孔姓之人被他送往三地最多。
郭允厚的陜西。
張鶴鳴的江蘇以及祝以豳的安徽。
單單一個錢龍錫的南直隸叛變,被他送進南直隸被牽連的山東官員就有三十九人。
淮安動亂,又牽連二十一個山東籍官員。
揚州、通州、泰州三地的整頓又牽連出十九人,而后他又把另一批近七十個出自山東的官員,送進了江蘇補缺。
張鶴鳴和韓日纘殺掉的人不少,但不聲不響的祝以豳卻絲毫沒有落下。
隨后,房壯麗又從全國抽調(diào)出四十余山東官員,送進了安徽。
為什么孔胤植寧愿拋出錢龍錫也要干掉房壯麗?
這位大明的中央組織部部長,每天都是一副睜不開眼睛的樣子,卻和張鶴鳴以及祝以豳形成了一個組織鏈條。
我選出垃圾送過去,你們自己想辦法干掉。
你說,是他們考的快還是姆們殺的快?
這位不怎么說話的吏部尚書府,殺孔家之人的速度甚至超過了東廠和錦衣衛(wèi)。
且躲都躲不了。
先褒獎你一頓然后升官,江蘇安徽出現(xiàn)了空缺調(diào)你過去沒毛病吧。
不去,這經(jīng)過陛下披紅的調(diào)令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不用張鶴鳴和祝以豳動手了,錦衣衛(wèi)就能直接把活干了。
去,好吧。
張鶴鳴和祝以豳一定很歡迎你。
朝堂大佬在崇禎的引導(dǎo)下,全部盯上了孔胤植和孔家。
這就是崇禎所說的,你不應(yīng)該把相同手段用太多次的原因。
這些朝堂大佬個個粘上毛就是猴子,鬼精鬼精的,同樣的辦法用過一次就會被這些大佬找出規(guī)律。
隨后反推提前布局,而且最高明的是一切都是在無聲無息下進行的。
天啟沒斗過這些人,是因為天啟的手里只有魏忠賢。
但現(xiàn)在的崇禎手里可不止一個魏忠賢,而是一群目標(biāo)一致的朝堂大佬。
內(nèi)斗相互攻訐的朝堂大佬沒啥殺傷力,但目標(biāo)一致的朝堂大佬要干一個人那是全方位的。
六部,掌天下事。
能從各個方位出擊全面圍剿,躲都躲不開也無處可躲。
“你,根本不懂皇權(quán)代表著什么,不然你的祖先也不會跪在太祖面前稱臣。”
崇禎輕聲說完,將視線從地圖上收回。
若非孔家地位太過特殊,若非想挖出深藏地下的一切隱患,他真想下令大軍平推直接了事。
省得在這玩什么棋盤對弈的無聊把戲。
有那時間發(fā)展經(jīng)濟提振民生不好嗎?
有了錢就能打造出遠超這個時代的后勤保障系統(tǒng),到時先平建奴蒙古,再拿臺灣東南亞征服世界不爽嘛。
但緊隨其后的天災(zāi),卻不得不讓他選擇最穩(wěn)妥的方式向前推進。
只要大明內(nèi)部不亂,以這個時代沒有任何勢力能打進大明覆滅大明。
...
看了看手里的玻璃杯,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一臉希冀的宋應(yīng)星。
崇禎皺眉。
“你就不能分開嗎?”
這宋應(yīng)星是個寶貝,但也他媽是個奇葩。
他燒制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玻璃杯,倒熱水都不掉底的那種。
而更讓崇禎興奮的是他把水泥弄出來了,聽說正在召集人手打造四輪馬車和研究杜仲膠。
崇禎當(dāng)即下令讓宋應(yīng)星覲見,他要親眼看看這玻璃和水泥到底能否達到自己的要求。
宋應(yīng)星來了,帶著玻璃杯和固化的水泥一起來的。
但!
他把水泥裝進了玻璃杯里。
看著玻璃杯里已經(jīng)干了當(dāng)當(dāng)硬的水泥,崇禎咬著后槽牙。
你這個狗東西,你說朕是賞你十棍子好呢還是賞你十個**兜子好呢?
你分開啊!
你他媽倒是倒是分開裝啊,這樣朕也能看看玻璃杯的透明度,同時也能看看水泥的硬度到底如何對啵?
嘭!
崇禎將手里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本來他沒想揍宋應(yīng)星的。
但這狗日的御書房的地面鋪著厚厚的地毯,這一下根本沒摔碎玻璃杯反倒還彈了幾下。
而好死不死的宋應(yīng)星見到這一幕咧嘴一笑,還別說,笑的極為陽光燦爛。
“王承恩,帶下去抽兩鞭子再帶回來!”
我讓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