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人話音落下之時,轟的一聲巨響火光沖天。
那被工部頂著嚴寒搭建出來的房子,變成了一片廢墟。
錦衣衛和騰襄左衛的戰兵,呼啦一下將崇禎圍在中間兵器出鞘。
而這時崇禎才看清,那渾身漆黑還在冒煙的竟然是徐光啟。
臉也黢黑,頭發沒了還在冒煙。
但從他奔跑的速度崇禎確定了一件事,這老登十年八年掛不掉。
身體硬朗得很。
可這副造型卻讓崇禎雙眼一亮,隨即對著一同跟來的明刊之人揮手。
“畫下來,下期明刊的封面就用這個?!?/p>
如此正面的形象,當屬扛雷的最佳人選。
“陛下恕罪,臣本想打造出陛下設想的那種可持續劇烈燃燒,且覆蓋面積在五丈左右的燃燒彈?!?/p>
“但配比出了問題,且那石油雜質太多還要再經提煉才行....”
徐光啟一身黢黑的說了足有一刻鐘。
用他的話說,已經打造出了燃燒彈也能用大炮打出去了。
但試驗之后發現威力太小,而且所謂的燃燒根本達不到殺敵的效果,所以他進行了改進...所以他渾身漆黑頭發沒了。
崇禎在聽,他沒有打斷徐光啟的話也沒有再給出任何意見。
因為徐光啟的思路已經走向了正軌,現在的燃燒彈達不到預期那就不停改良試驗。
在徐光啟說完之后他隨即下達旨意。
一,你別把自己玩死了。
二,要人要錢你盡管開口,朕全力支持。
研發武器本來就是燒錢的玩意,他會給到徐光啟最大的支持最好的研發土壤。
火藥的配方,徐光啟已經改進了數次,效果不能說沒有,但進展不算太大。
這也需要經過無數次試驗才行。
孫元化在著手打造以水流為動力鍛打金屬的裝置。
崇禎給了他空氣錘的理論,以一塊菜板大小一尺厚的巨錘取代鐵錘鍛打金屬提純雜質。
但根本上的原因還在動力上,大錘落下的速度和力量不足達不到提純的效果一切都是徒勞。
而孫元化選擇了煅打,一邊燒一邊打,這樣就能在巨錘蓄力落下之前不讓金屬冷卻。
而更讓崇禎驚嘆的是,用水流落差驅動水車傳導動力的齒輪,孫元化居然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用他的話說,再過半月就能把瀑布下方的水潭清空,第一臺水車安裝完畢后就可進行嘗試提純。
有了提純的金屬,水車和齒輪就會優先更換進行韌力試驗。
畢懋康在兵仗局研究火槍,王徵還在皇宮研究蒸汽機。
如今的這些科技狂人已經全部進入了狀態,時間,只要給他們時間就能創造屬于自己的奇跡。
迫擊炮需要時間,燃燒彈和火藥配比也需要時間,但震天雷的改造卻是極為快速的。
震天雷的外殼是生鐵,又笨又重,而且這玩意經常走火。
掛在腰帶上說不上哪下就爆了。
孫元化告訴崇禎,只要水車安裝完畢就能對生鐵進行提純,哪怕達不到陛下所要求的那種光滑炮管的地步。
但用作震天雷的外殼已經足夠了,且重量能減輕四成,相對應的填裝的火藥也會增加。
至于燃燒瓶被孫元化直接給否了。
現在的石油黏糊糊的達不到后世汽油的地步,再者用瓷罐去裝然后扔出去危險性太大。
崇禎是看客,孫承宗和李邦華就更是看客了。
對于徐光啟和孫元化所說的原理他們一知半解,但這些東西一旦成型爆發出的威力。
他們聽懂了。
老帥感嘆,若是如此火器成型正面與奴交戰亦為不懼。
李邦華想到的則是另外一點,怪不得陛下死死捂住內帑里的銀子。
按照那徐光啟和孫元化的意思,這軍工廠就是一頭吞金獸啊。
崇禎在軍工廠里住了一晚,更在徐光啟和孫元化的陪同下將這處山坳走了一遍。
當晚,又和兩人聊到了很晚才結束。
第二日,崇禎的車隊啟程。
但不是回京城,因為崇禎說要去大同看看。
這可把孫承宗和李邦華嚇了一跳,京城到密云還好說,可密云到大同有六百余里。
陛下身邊只帶了不足一千人,這太危險了。
然而崇禎直接坐回馬車下令開拔。
孫承宗無奈之下,只得派人趕往京營調周遇吉前來護衛。
這不是崇禎的臨時起意,他一直壓著武舉中榜者的去處,就是為了在這之前先除掉一個人。
馬士英。
這位馬士英何許人無需贅述,而這個在南明時期斷了大明根基的狗雜種,如今正在大同當知府。
現在的崇禎想殺一個大同知府很容易,但他卻知道如今的大同是一根能撬動大明官場整改的杠桿。
馬士英必死,但要在他死之前榨干他的利用價值。
車隊隨即轉向大同,而且事先沒有通傳。
大同作為邊關重鎮,朝廷的政策財政傾斜卻和百姓無關。
以前大同的日子過的還不錯,但建奴攻占遼東之后再加蒙古的威脅,便再沒有了互市。
日子過的極為艱難。
孫大有今年五十六了,在大同開了一家茶湯鋪子,隨意搭了幾間棚子接待來往的行腳人。
他只有一條胳膊和一條瘸腿,熟悉的人都會叫一聲孫大嘴。
敢說,能說。
今天孫大嘴的茶湯攤子上來了四個客人,一名衣著普通但相貌俊朗的少年公子。
兩名老者,一人看起來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腰桿挺直像是習武之人,另一個則是管家的打扮。
最后的那個看起來笑呵呵的,但總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您這腿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公子接過孫大嘴端上來的茶湯喝了一口,對著的腿開口問道。
孫大嘴平時就愛瞎侃,這位公子絲毫不嫌棄自己茶湯難以入口,這也讓孫大嘴對這公子的觀感很不錯。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瘸腿。
“砍翻了三個蒙古廢物留下來的。”
說著晃了晃自己的空蕩蕩的左衣袖:“這個是替將軍擋下一刀掉的?!?/p>
他說的很隨意,但那位公子卻眉頭微微一皺。
“如你這等立下軍功的老卒,理應被朝廷供養才對,為何還要擺著茶湯攤子?”
孫大嘴搖頭一笑:“將軍都死了,誰還會記得我這等老殘廢。”
那位公子再次皺眉:“老伯當初的將軍何人?”
這話讓孫大嘴倒茶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后說出三個字。
“李如松?!?/p>